这圆嘟嘟的小胖脸,可不就是阿丑吗?
看到孩子,江伯玉倒吸了一口凉气!孩子怎么会在?这一路从京城向西北,莫非他都跟着?
皇上和娘娘亲身来冒险还不够,还要让阿丑来?
“娘娘!”沉稳了大半辈子的江伯玉,这会儿声音都颤了,“此行危险,小皇子怎么能来?”
阿丑睁大了乌溜溜的眼睛,认真的看着江伯玉,然后严肃的点点头。
他当然可以来。
父皇和母后来,他也要跟着!
江慕乔亦有些没办法,“爹,我们劝不住孩子。”
江伯玉出离愤怒了,借口!都是借口!两个大人怎么会劝不住一个孩子?若不是皇上和娘娘首肯,小皇子怎么能跟上?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一路跋山涉水都藏得好好的?定然是皇上和娘娘包庇!
“皇上,娘娘意气用事,您怎么能答应?”江伯玉沉痛道,“您怎么能把小皇子带来?”
若是万一,万一这路上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大齐的天就塌了,将来也没了!
楚云铮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语气无奈,“岳丈,您也知道,拦不住他。”
阿丑早慧,寻常的借口根本骗不住他。
他虽然不大爱说话,可是性格执拗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知道江慕乔和楚云铮要出宫,他便带着自己的小被子,一刻不停的跟在他们屁股后。
被送走了也不气馁,再度跟上。
不哭也不闹,可就是这个毅力,叫人叹为观止。
总不能一直让孩子跟着,无法,两个人只得把孩子带上。
楚云铮说的亦是实情,可江伯玉根本不相信!怎么会拦不住!皇上糊涂!
“你们就这么,把孩子藏在了马车中?”江伯玉难以接受的问道,“娘娘,您也不怕把孩子憋出病来!”
不等江慕乔回答,阿丑摇了摇头。
他不怕,临走之前他还带了一本书。父皇平日里忙,没时间教他功课,长路漫漫倒是正好,他又多学了好多字。再说了,他虽然小可也明白,若是出了马车,被其他人尤其是外祖父看到自己,怕是这一趟就出来不成了。
江伯玉,“……”
他又气又急,态度越发坚决,“那你们就更不能去了!皇上娘娘,请带着小皇子原路返回!氓北山何其凶险,身为帝后,你们不该如此任性!皇上,这个旨,末将抗定了!”
整个大齐,敢这么跟楚云铮和江慕乔说话的也没几个,江伯玉绝对算是其中一个。
楚云铮略有些无奈。
他一个眼神就能让朝臣们吓得瑟瑟发抖,然而亲岳丈江伯玉,却绝对不属于其中的一员。
整个大齐从上到下,又有谁敢放言这个旨抗定了?
当皇上的没办法,江慕乔使出了哀兵政策,低声喊了句,“爹。您就让我们过去吧。若是不去,如何能知道金狨人耍什么幺蛾子?还有壮壮,我们做姑母和姑丈的怎么能忍心?”
“你们不忍心,就要用自己来冒险吗?”江伯玉忍不住怒道,“皇上娘娘,你们焉能不知这是金狨人的技俩,若是你们出了岔子,这天下怎么办?百姓怎么办?皇上娘娘,你们对大齐太重要了,不能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他撩衣坐下,挡在他们面前,“末将知道劝不住你们,否则也不会跟着一路来到了氓北山附近。可劝不住也要劝,若是娘娘和皇上真要前行,便从末将的身上踏过去。”
亲爹如此固执,这可如何是好?
偏生在此处人多口杂,江慕乔欲言又止。
楚云铮斟酌片刻,正要开口,阿丑忽然站到了江伯玉的面前。
他身量小,和坐在地上的江伯玉平视。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江伯玉,黑水晶似的瞳孔,映出了一个孩子的纯澈和干净。
这眼神看的江伯玉心都化了,不由想起壮壮,心头酸涩难忍。
“小皇子,前路艰险,你不能去。”他眼眶发红,“劝劝你父皇母后,知晓吗?”
阿丑没回头,反而拽了拽江伯玉的衣袖。
他胖嘟嘟的小脸上多了肃穆,“外祖父,救壮壮。”
孩子的声音软糯稚嫩,在回荡着呼啸风声的西北,宛如晨间的一汪露珠,如此脆弱却如斯美好。
江伯玉怔住了。
阿丑专注的看着他,“外祖父,救壮壮。”
江伯玉的眼泪几乎涌出来,他撇开脸,强自压下泪意,“小皇子会讲话了。”
惜字如金的小皇子罕少开口,然而这次却是为了救壮壮,两度说话。
“爹。”江慕乔在旁边道,“小小的孩子尚且知道救自己的血亲,何况是我们?金狨人的打算我们很清楚,以前也不是没遭遇过类似的地形,并不算什么。”
江伯玉一声苦笑,怎么可能不算什么?
两侧的悬崖峭壁,随便落下一块大石头就很可能逾千斤重,滚落山下的力道足以碾压一切。
若是马车在下面的路上行走,那就是活靶子!
便是傻子,都知道在此处动手最为方便!
金狨人苦心孤诣,又岂会不懂?氓北山之凶险,简直难以想象。
他身为大将军,岂能亲眼看着皇上娘娘和小皇子走上一条不归路?
“皇上!”江伯玉深吸一口气,“末将便是死,也要拦住你们!”
江慕乔轻轻一叹,爹这固执的性子啊,什么时候都不会变。阿丑都开口求情了,可竟然也没用。
知道今日若是不说点什么,怕是爹不会让自己过去了。
江慕乔提步上前,声音压低了两分,“爹,我们有分寸。”
有什么分寸?
江伯玉当即道,“若是有分寸,你们就该即刻回京!娘娘,您什么都不要说了,末将不可能同意!也不会做大齐的罪人!”
楚云铮和江慕乔对视了一眼。
他清了清嗓子,忽地道,“岳丈,您看那边?”
江伯玉不明所以的抬头,神色不解。
楚云铮低笑,“岳丈,金狨人的打算我和乔乔心中亦十分明白,怎么可能毫无防备的过去。您放心,这一趟我们定然安然无忧。”
江伯玉瞧着那处,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瞪大了!这件事竟然还能这么办?可这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