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脱口而出，他当然不想！
可话还没出口，郑守节忽然横身挡在他面前，“琮王妃，想不想都是您说了算。”
苏培方才清醒，他怎么能被琮王妃带走节奏？皇位的事情他说了不算，一旦发表谏言，轻则不知好歹，重则就是对皇位指手画脚，断难有好下场！
沈玉暖却含笑道，“郑大人和苏大人心中定然是不愿的吧。”
“满满不过是个孩子，对大齐毫无建树，即便是登基也无法执掌朝纲。若是满满登基，那之前打下的基础，不少都要烟消云散。”
郑守节冷静道，“琮王妃高见。”
“这不是高见，而是很清楚明白的事实。若我有半分知趣，都不该替满满接下这张圣旨，否则一旦大齐出事，不论是满满还是我，都是大齐的罪人！”
“而我，又怎么能让满满当罪人？”
沈玉暖说罢，重新看向楚云铮，“皇上，方才让您写下圣旨，只是为了试探。”
“这可是皇位啊！楚承琮从前处心积虑，日思夜想！有多少亲生的父子兄弟反目成仇？皇上竟然说不要就不要！”
楚云铮神色轻描淡写，皇位而已，在他眼里还算不上什么。便是没有，他也一样比所有人都过得好。
沈玉暖被他这一个眼神镇了下，苦笑道，“皇上和皇后不是一般人，可我却是俗人。所以，也唯有反复试探，才知晓皇上是真存了不要皇位的心思。”
收敛了眉目之间的狂热，沈玉暖正色道，“也只有这样，我才知道皇上是真的不会忌讳满满的存在。”
这句话，让一旁抱着孩子的沈娇瞬间了然。
苏培也恍然大悟，“所以你刚刚都是试探？”
看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沈玉暖起了坏心，“我要是说不呢？”
苏培吓得立刻闭嘴。
这会儿他也多少看出沈玉暖的意思了，她对皇位没心思，这么做只是想知道皇上究竟会不会介意满满的存在。
事实也很明显，皇上都不在乎把皇位拱手让人，又怎么会在意他的存在？
将被用力撕扯成两段的圣旨平平整整的摆放在地上，沈玉暖跪下，深深的磕了一个头后道，“皇上心胸宽广，愿意把皇位拱手让与满满，可这皇位，满满却是不配。”
“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对大齐做不了什么，何况君弱则国弱，让满满登基不论是对大齐还是对他自己而言，都没有半点好处！”
“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沈玉暖伏地不起。
沈娇抱着孩子，也跟着跪在了地上，“请皇上成全。”
她们竟然都拒绝了。
楚云铮深深的望过去，说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又问了一遍，“你们可想好了？”
“想好了。”沈玉暖从沈娇的怀中接过孩子。
满满的烧退了许多，呼吸均匀，睡的香甜。低头轻轻的在满满的脸上亲了下，沈玉暖拿出了孩子的小手。
肉嘟嘟的小手，瞧着就让人心生柔软，沈玉暖握在手中摩挲了片刻，忽然从衣襟里掏出了一把剪刀。
沈娇的瞳孔猛地一缩，可还来不及阻止，便见沈玉暖用剪刀亲手剪下了满满的尾指。
几乎是同时，熟睡的孩子被猛地惊醒，哭声响彻紫宸殿。
“你这是干什么！”沈娇急疯了，朝孩子扑了过去，两只手捧着满满流血的小手，看着地上的一截断指，心如刀绞，“姐姐！你疯了！”
沈玉暖泪如雨下，她扔下剪刀，颤巍巍的捧起地上的那截断指，无声痛苦。
江慕乔已经迅速跑了过来，她脸色凝重，“沈玉暖，你这是做什么！孩子发烧都还没退，你这是害了孩子！把断指给我！”
沈玉暖紧紧的攥着那断指，流着眼泪摇头，“皇后，求您给满满瞧病，求您一定要救救满满！”
“我当然会救他。”江慕乔朝沈玉暖伸出手，“孩子的指头呢，还给我！快，眼下还能试一试，再晚就真接不上了！”
满满的哭的声嘶力竭，本就病中的孩子愈发叫人可怜，江慕乔心急如焚，“沈玉暖，耽误了满满，你后悔一辈子！”
沈玉暖仍然不放手，“皇后娘娘，您只用给满满瞧病就好，手指的事情您不必管，我剪下来就没想着再让你接回去。”
她把满满的断指放在了胸口，朝着江慕乔磕头，“皇后娘娘，求您快救救满满。”
沈娇抱着孩子要急疯了，“皇后娘娘，您先瞧瞧满满的伤口，血止不住！”
一边是哭的止不住的孩子，一边是固执不愿意放开手的沈玉暖，江慕乔咬了咬牙，罢了！
先给孩子止血要紧，发烧的孩子再流了血，更是凶险。
她命人抱来了干净的褥子，把满满放上之后立刻在他的伤口处撒上了生肌止血的药粉。沈娇在一旁手足无措，“皇后娘娘，满满的手。”
“你去问你姐姐！”江慕乔头都不抬，“若是现在能要过来，能接上手指的几率也不过是两成，可若是现在要不回来，再耽误一时片刻的话，那可能就连一时都没有！”
先让江慕乔给满满瞧病，沈娇催促沈玉暖，“姐姐你听到了没有？若是耽误下去的话，满满就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您糊涂什么，快把手指给我！”
沈玉暖跪伏在地上，任凭沈娇如何催促，就是一言不发。
“姐姐！”沈娇摇着她，“那是满满啊，你十月怀胎，费尽了力气生他养他的孩子，你怎么能剪掉他的手指？没了手指，满满如何长大成人，你这是害他！”
沈玉暖紧抿着的唇终于有一丝裂缝，她痛苦开口，“害？娇娇，我这不是害他，我是为了他好。若非如此，我怎么舍得？我宁愿砍了我自己的一双手，也不愿意满满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你也莫问我要手指了，那手指我不可能给你的。”
沈娇不明白，“为什么？”
剪掉了满满的一根手指，却还说是为了他好？这世上有这么当娘亲的么！
她不懂，楚云铮的眼底却猛的一凝，“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