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晗眸色讽刺，一言一语皆刺入了铎朗心底最薄弱的地方。
杀人诛心。
铎朗眼睛赤红，气的发狂。
他恨，江晗更恨。
“你说我蠢，可你是有多蠢，才会妄图跟我联手？还扶持我当皇上，你们金狨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肱骨大臣，你也配？”江晗低吼道，“把孩子还给我！”
到了此时，壮壮已经成了铎朗唯一的挡箭牌，他焉能放弃？
咬了咬舌尖，铎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大齐的皇上既然来了，我自然不会再说这种话。”铎朗扫过一旁的楚云铮和江慕乔，心中莫名的惊惧让他几乎不敢跟两个人对视。
他转眸看向江晗，“但是你扪心自问，在没见到皇上和皇后两人之前，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的想法吗？你们大齐有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明明有搏一搏的本钱，可向他人俯首称臣，你难道愿意？”
江晗回答的斩钉截铁，“愿意，我很愿意。莫说扪心自问，便是死了之后到阎王爷面前我也敢说，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愤之心。所以你那话我之前就当笑话听，这会儿再想，更觉得乃是滑天下之大稽！”
“铎朗，你是叛徒，被族人唾弃。可我江晗不是。”山风呼啸的峭壁上，江晗的身影若修竹青松，“江家世代忠良，从前是，现在是，日后自然也是！忠臣良将，永不生叛逆之心。”
“至于铎朗你，你若还有半分良心，若是还有半点在意你们族人的生死，你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事到如今你已经没有了退路，若是能放了孩子，或许还会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江晗言语铮铮。
铎朗听的愣了下。
江慕乔瞧着兄长，连日的奔波和劳心，让兄长几乎换了个人。他这一番话，说的简直不能更好，半点不复从前的憨直样子。
楚云铮垂着眼眸，“总算有些出息了。”
他从江晗身上移开目光，怜爱的看着被铎朗抓在手中的壮壮。从前的调皮小伙儿瘦的脱了相，细细的脖颈上支楞着个脑袋，脸颊内凹，可那双眼睛，却一直欢喜的瞧着他们。
阿丑早已看到了壮壮，他握紧楚云铮的衣袖，小嘴巴里又说了两个字，“救他。”
楚云铮点头，孩子当然要救，否则来这一趟做什么？
正和江晗对峙的铎朗听到了这话，豁然朝他们看了过来，看着壮壮，再看了眼阿丑。
铎朗忽地邪笑，“大齐的皇上，若我说让你去死方才能放了江小世子，你可答应？”
“你废话太多了。”江晗磨着后槽牙，“这是我的孩子，跟皇上无关。”
铎朗一双眼睛跟攫取了猎物似的，灼灼的盯着楚云铮，“皇上，这是我问你的问题。怎么很难回答吗？云麾将军既是你的血亲又是你的爱将，你不愿意？”
“朕自然不愿意。”楚云铮微笑看着壮壮，“朕的命得要，孩子的命，也得要。”
铎朗晃了晃壮壮，面容阴冷，“皇上，这是让你二选一。”
他舔了舔唇，扫过阿丑，“我知道皇上惜命，自然不愿意为了这个小东西赴死，那就让小皇子来交换如何？”
看着阿丑，铎朗眼底狂热和遗憾同时滑过。
当日在京郊马场，怎么就不是小皇子出了意外？若是小皇子被捡到，这事儿岂不是又容易了许多？
不过，即便之前没有捡到小皇子，可这会儿也不算晚！
“皇上，江晗，把小皇子交给我。”铎朗道，“只要有小皇子，我定会立刻放了江小世子。”
江晗气的脸色铁青，铎朗这人好生不要脸！
还想让小皇子去换了壮壮回来，这怎么可能？他头一个反对！
可他第一个反对，却不是第一个开口的，壮壮细细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不行。”
铎朗愣了下，大齐人的骨头都是这么硬的吗？
之前是江晗，宁可翻脸没了儿子，也绝不妥协。此刻又是这小崽子，宁可落在自己的手中，也不肯被换走。
“你说不行就不行？”铎朗阴沉着脸，“若是我一定要呢！”
“不行。”壮壮的声音再度飘来，“我是哥哥，要护着弟弟。”
在铎朗的手里吃了多少苦，壮壮记得一清二楚，正是因为自己吃过苦，所以他才不舍得阿丑来。
板起脸，撑起一副做哥哥的样子，壮壮朝阿丑喊道，“你站后面一点，别听这骗子胡说。”
这一次，壮壮喊得异常大声。
“你说我什么？”铎朗脸色扭曲。
“骗子！”壮壮抬头，小小的脸上满是坚定，毫不畏惧的朝铎朗看过去。
这就是个骗子。
骗他说爹娘不要自己了，骗皇后姑母不会来救他。但事实不是这样的，爹和娘从来就没有不要自己过，皇后姑母也已经来了。
见到了亲人，壮壮就有了依靠，他扬起细瘦的脖子，稚嫩的眉眼间竟有了些和江晗如出一辙的凛冽，“我是不会让阿丑过来的，要杀要剐你随便！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来世又是一条好汉！”
铎朗脸都气青了。
江晗不是个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这小崽子如此该死。
一旁的楚云铮听了这话，眉眼轻淡的扫过了江晗。
壮壮一个小孩子哪儿能说得出这话，多半是江晗教的，要么是听江晗说了什么。
而江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儿子如此英雄，他这当爹的高兴。可这小子有些太分不清状况了吧，他还被铎朗拎鸡崽儿似的拎着，一句话惹怒了铎朗，极有可能被丢到悬崖下。
额头上沁出冷汗，江晗朝壮壮使眼色，可快闭嘴吧小祖宗。
然后方才对铎朗道，“莫说我不答应让小皇子换过去，便是壮壮都不答应。铎朗，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了，你又何必垂死挣扎？你一个大男人，痛痛快快的把孩子放了，没准儿我还能在皇上面前替你说两句好话，饶你一条命。”
铎朗半点不为所动，“你恨我至死，又怎么会替我求情？我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拖个更大的垫背的？”
“大齐皇上，我就这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