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铮让阿萝许下的承诺便是,黑苗人绝不能对大齐使用蛊术。若有争执,若有缠斗,可以用任何方式解决,唯独不能用蛊术。
“阿萝姑娘,你若答应,并且能约束好族人,我便下旨。”他看向殿中央站着的阿萝,“大齐人绝不为难黑苗族人。”
阿萝沉默了良久。
蛊虫是黑苗人最引以为傲的手段,也是因为蛊虫,黑苗族人才可以在大山深处安然无忧的生活这么多年,然而楚云铮的要求却几乎是砍断了黑苗人的手。
这如何能答应?
可若是不答应,这场几乎给大齐带来灭顶之灾的蛊虫之祸已经让他们恨透了黑苗人,即便自己救了大齐,可也绝难避免这一场争端。黑苗就算有蛊术,可又如何抵挡大齐的大军和铁骑?
这一刻,阿萝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自己从黑苗日夜兼程的赶来是为了什么,救了大齐,却把黑苗置于这种境地,若是早知如此?
这念头一起,阿萝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楚云铮心思细腻,一望便知,“阿萝姑娘可是后悔了?后悔来大齐救人?”
“这的确是大齐百年间最大的灾祸,然而姑娘却是忘记了,大齐传承数百年,什么风霜雨雪都见过。我们能支撑下去,就能一直支撑到以后,即便你不来,我们也未必不能找到办法。”
楚云铮眸光轻淡,“阿萝姑娘,你此次来,只是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
“更何况,让黑苗人收了蛊术,对他们来说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阿萝愈发沉默。
“总之,你好好想一想。”楚云铮并不催促,“你去大齐的京城里看一看,是否有新的启发,三日之后,我等你的回答。”
阿萝躬身退出了紫宸殿。
她走了以后,苏培连忙问,“皇上,您真要放黑苗族一条生路?可斩草不除根,恐怕是后患无穷!”
这道理楚云铮自然懂,然而他却仍然对黑苗手下留情,原因其一便是乔乔。阿萝和乔乔关系匪浅,其次这姑娘又的的确确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他虽然天性凉薄,却并非不念恩情不知好歹之人,还愿意给阿萝和黑苗一个机会。
“此事三日后再议。”他对百官道,“三日之后,视情况而定。”
苏培连忙弓腰,“微臣遵旨!”
将黑苗的事情抛之脑后,朝廷上下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其中一件则是万分重要,皇上还没登基,尚未昭告列祖列宗和天下!
百官彼此面面相觑,最终推选了郑守节。
郑守节原本不想担当此重任,然而他也是烦恼,皇上一日不登基,一日不改朝元年,他心中不得安生。
百官推举,加之郑守节也心有戚戚,便率先踏出一步,“皇上,百姓如何安置,那些粮米如何被收回,还有嘉靖那边的事情都着急,可有一件事仍旧是重中之重,您还没登基呢。”
甚至,连自称都没换!
只是郑守节也不敢再触碰这个霉头,小心翼翼道,“皇上,国安才能家安,朝廷安才能百姓安,登基仪式微臣已经叫人准备了。如今大齐已经大破蛊虫之祸,正是普天同庆之时,皇上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先把登基仪式给办了。咱们心中也都安生一些。”
苏培对郑守节无限佩服。
要不说郑大人有胆识有魄力,之前劝谏还是安王的皇上的时候就是他一马当前,甚至无惧于被斥骂责罚。
如今又是郑大人,明知皇上不在意这些,却还反其道而行。
果真是一等一的厉害!
郑守节说罢,百官们大气儿都不敢出,心惊胆战的等着楚云铮的反应。
然而有些叫人意外,皇上听完这话虽然没有多高兴,可倒底也没生气,只是皱了皱眉头,“天下初安,登基仪式改日再行。”
百官们当即高兴起来,皇上说只是改日再行,并没有再拒绝。而这难得温和的情绪,也让百官十分受宠若惊。
郑守节有些对这结果失望,没有人比他和苏培更清楚之前是如何费尽了心思才劝说安王答应继位的,皇上一日不办登基仪式,他这心里就不踏实。
可他也不敢再说下去,俯身退了下去。
议事完毕,叫百官们都散了,楚云铮又留下郑守节和苏培。
见了两人他便道,“我打算派人去南方,你们心中可有属意的官员人选?”
两人面面相觑,皇上叫人去南方,怎么忽然这么一出?
楚云铮沉吟片刻,“黑苗族的蛊术神秘凶险,尤其是此次对大齐,若非其后的黑苗神女阿萝及时赶到,定会元气大伤。我虽然承诺不对黑苗族人动手,然而却也不能任由他们发展壮大。”
若是从前的他,便是能想到这些许是也不会说出来。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既然要当大齐的皇上,自然该为大齐的黎民苍生着想。
完成他和乔乔对黑苗和阿萝的承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务必要确保大齐的百姓安然。
郑守节当即肃目,“皇上有此想法,当真是大齐之福。”
也是在此刻,郑守节忽然对皇上在此刻不办登基仪式的做法放了心。
若非已经心甘情愿,若非打算为天下百姓做点什么,皇上又何必如此殚精竭虑?
郑守节安了心,脑中却又一个念头悄然冒了出来,他当即开口,“皇上,微臣愿意前往南方,看护南方一片疆土,防范黑苗族人。”
苏培愕然,“郑大人?”
楚云铮也抬眸望去。
这郑守节能力和本事皆有,人也忠心,让他留在京城,才能发挥他的本事。并且留在京城,郑守节就是朝廷大员,地位尊崇。可若是去了南方,南方那里又有什么?
郑守节面色坚毅,竟是十分的认真,“皇上如此深思熟虑,微臣十分敬佩。只是南方形势复杂,幕府和土族林立,需要一个能臣干将!微臣斗胆,向皇上您自荐!微臣立誓,在南方平定黑苗被彻底收服之前,一步都不踏出南方!”
“郑大人!”苏培有点着急了,“南方是什么地方,你可千万要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