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乔刚刚随口说出的借口只能唬住神思恍惚的老夫人,这婢女跟将军府其他人有接触,已经知道那话是谎言。
而老夫人眼下抱着要受封赏的信念,这才拖着一口气。
一旦谎言被拆穿,只怕撑不过半日。
那婢女头如捣蒜,“娘娘放心,奴婢不敢的!”
“好好伺候着。”江慕乔又道,“若是伺候的好,老夫人能多活几日,本宫有赏。”
那婢女又惊又喜,不敢朵话,只是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从老夫人的院子中走出来,爹连忙上前问,“如何?”
“她挺高兴的。”江慕乔对爹说道,“大姐成婚的东西,也该准备上了。回宫之后让云铮把钦天监的吕道长请出来,让他给大姐和平安算一个好日子,过了清明就成婚吧。”
“这么快?”反倒是江伯玉微微一愣,“你祖母,她能撑到那个时间么?”
江慕乔唇角含着一抹笑,“放心,她能。”
老夫人一辈子要强,临死前听说要被封赏,无论如何都会拖着一口气。所以短时间之内,不会有问题。
江伯玉对女儿深信不疑,即刻叫人去准备。
将军府的事情处理罢,江慕乔和楚云铮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没了旁人,江慕乔轻叹一声,“云铮,你说爹让大姐出去立府,这究竟是说给我听的,还是真心这么想?”
楚云铮眉梢一抬,眼底满是了然之色,“你也怀疑了?”
“我不能不怀疑。”江慕乔神色略带黯淡,“从前爹对老夫人唯命是从,除了娶了我娘和因为我跟老夫人发生过争执以外,几乎事事听从于她。其后老夫人的目的被拆穿,爹受伤之下跟她离了心,但爹他眼里却一直还有老夫人。”
否则荣华院也不会破而不败。
“其实也没什么。”江慕乔多了些许感慨,“祖母是爹的生身母亲,孝敬她是他的责任。他只要自己觉得心没有被伤透,只要不强求我们,一切随他的便。”
斟酌片刻,她对楚云铮吐露了心声,“只是爹今日一开始说老夫人想见我,其后又说为了大姐的婚事让大姐分出去。我很难不想爹的深意,或许,他想让我给老夫人瞧病?若我答应给祖母瞧病,延长祖母的寿限,自然妨碍不了大姐的婚事。”
说罢这话,她脸上又多了些自嘲,“难怪有些人说换了身份之后人就会变得不一样。若是以前我绝不会这么想,如今竟也开始想爹的目的了。”
楚云铮悄然握住她的手,“你没想多。”
江慕乔皱眉抬头。
他又笑道,“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照我看,老夫人想见见你是真,怕这个念头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已有之。岳丈这个人我也了解,一开始定是不会告诉你,如今是见老夫人时日无多,这才起了一点恻隐之心。至于想让你帮老夫人瞧病,我看则是未必。”
“至于让江秀岚单独立府,我看也是真心。”他笑道,“其后,也未必没有存着想让你帮忙的关系。但岳丈不会说出口,也绝不会强求你。”
“其实这就够了。岳丈有他的难处,也体谅你的难处,有些事情不要想的那么明白,心中就会高兴许多。”
楚云铮的安慰,让江慕乔稍稍走出了牛角尖。
是啊,不管老夫人人品如何,做过多少恶事,可对爹来说,始终是生他养他的亲娘。
他孝敬亲娘,可以,只要不牵连其他人便足以。
见她面色疏朗,楚云铮又笑道,“更何况,你替她瞧病了么?”
江慕乔摇摇头,“气数已尽,药石无救。我只是给她许了个诺,画了个饼,承诺她有朝廷的封赏。”
当了皇上,如今楚云铮的心绪也开阔了许多,当即笑道,“若是她真能撑到江秀岚和平安完婚之后,便是给她个封赏又如何?朕不做言而无信之人,你自然也不是。”
江慕乔直觉不想给。
老夫人,她不配!
楚云铮又笑,“这不又钻牛角尖了?便是给她又如何?一个封赏,虚名而已,生不带来死不去,她若是想要给她一个又如何?”
这话让江慕乔的心里稍稍舒坦了些,也是。
随随便便给个名号也就是了,老夫人死后万事成空,在意那么多干什么?
老夫人的事情放在一旁,两人抽时间筹备平安的婚事。钦天监的吕道长甚是给面子,把婚事定在了清明后三天。
“三天,百无禁忌,足以。”吕道长笑道,“更何况昌平开元,万象更新。依照老夫所看,日日都是好日子!”
江家担心老夫人很可能撑不了那么久的时间,没怎么犹豫的同意了。
倒是平安,想到自己不日就将成了新郎官,走路都飘了。幸福来的太快,他快要高兴傻了。
平顺看着他这傻呆呆的模样嗤笑了声,“你这着急的也太早了些,清明还没过呢,小心办砸了皇上交给你的差事,婚事也没了!你鸡飞蛋打,白高兴一场!”
平安大怒,“你小子会不会说话!自己娶不着媳妇,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
平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他也想着等到完事安定也成婚的,奈何已经定好的未婚妻在巫蛊之乱中糟了意外,未婚妻没了,如何成亲?
这话,简直专门往他的心窝子上戳!
显然平安也知道,看了平顺一眼,小跑着离开了。
深吸了口气,平顺咬牙从齿缝中挤出来一句,“有媳妇了不起?”
一面筹备着婚事,另一面便是清明祭祀。
清明祭祀一切从简,在楚云铮看来,为了排场大肆花销完全没有必要。活着的人,远比死去的先祖重要。
如今他在朝中说一不二,再没有不长眼睛的人跳出来反对,尤其是太皇太后也同意,此事便就此定下。
这次祭祀,沈玉暖也带着孩子也准备参加。
看了看拟定下的人选,江慕乔悄然去找了一趟楚云铮,“母亲呢,是不是要从掖庭宫里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