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一插手,立时出乎了皇后的意料。
暗骂了声偏心,沈皇后脑中念头一一闪过,她是阻止,还是该顺水推舟同意江慕乔去看沈娇?
可坚决阻止,会不会叫有心人揣测。但若是顺水推舟,万一江慕乔真治好了沈娇怎么办?
正待犹豫不决之时,锦麟卫已经分开了路,让被围在其中的江慕乔走了出来。
沈皇后一咬牙,罢了!
宋有善是个靠谱的,他说这毒药天下无解,相信他。
从锦麟卫的包围中走出,江慕乔朝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唇角含笑,“去吧。”
庆元帝背着手,目光阴沉的盯着她,“老二媳妇,你最好不要辜负太后和朕对你的信任,否则……”
话未说完,然而那里面的警告不言而喻。
江慕乔点头,从容回答,“儿臣自当全力以赴。”
见她过来,那群围着沈娇的太医心中愈发沉重。任谁都看得出来,娇贵嫔已经中毒已深,并且这种毒药奇诡,根本无药可医。
也许太后太过相信江慕乔了,这毒药,便是大罗金仙在世都解不了。
不过为首的老太医仍然客气的往旁边让了让,“安王妃,您请。”
江慕乔端详着平躺的沈娇。
她双目紧闭,口鼻耳皆往外渗出血迹,面色青白,出气无多。
老太医见她看的仔细,“安王妃,贵嫔娘娘她有救吗?”
这问题一出,整个紫宸殿都静了下来,众人灼灼的目光汇聚在江慕乔的脸上,等着她的答案。
江慕乔垂眸,两根手指搭上沈娇的脉门,片刻之后反问,“各位大人们呢?你们以为如何?”
老太医踟蹰片刻。
庆元帝暴躁道,“说!有什么话,当着朕的面直说!”
能被庆元帝重用,那老太医还有几分风骨和胆量,当即直言不讳,“依照下官所见,娇贵嫔中毒已经有四五日。毒性侵入脏腑,虽一时半会儿无碍,可也不会再醒来。什么时候那毒把她的生机熬干了,人也就……”
庆元帝怒不可遏,“闭嘴!朕把你们都找来,便是不想听这种话!”
老太医腰更深的弯了下去,“皇上,下官不过实话实说。安王妃已经当面瞧过,您也可以问她。”
庆元帝便看向江慕乔,“老二媳妇,你怎么看。”
紫宸殿中越发安静,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
能,还是不能。
江慕乔将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加害娇贵嫔的凶手?
众目睽睽之中,江慕乔总算启唇,她只说了两个字,“能治。”
庆元帝愣了。
老太医震惊至极,“不可能,这怎么能治!”
庆元帝的目光能杀人,“胡说八道,怎么就不能治?”
江慕乔给了他希望,那她就是对的!
“老二媳妇,你去!”庆元帝一字一句沉声道,“若是治好了,朕的承诺依旧有效!”
没人敢想一旦治不好的结果是什么,众人屏息静气,皆盯着江慕乔。
被这么多人同时看着,甚至还有庆元帝站在一旁,江慕乔的动作仍然有条不紊,她先是叫太监抬来了屏风,将沈娇和她围在正中央。
屏风遮挡了视线,没来由的让人心慌。皇后嘴唇动了动,“皇上,这不让我们看到,谁知道她会不会尽心医治。”
江慕乔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眼皇后,含笑反问,“娘娘想看?只是待会儿要给娇贵嫔施针,贵嫔娘娘千金之体,又怎么能暴露在人前?”
庆元帝当即道,“再捂严实一些!”
屏风被抬了过来,成匹的缎子又在外面围了一圈,江慕乔站直了身体又道,“皇后娘娘若是不怕施针,可以尽管过来。”
要不要进去?
这念头只犹豫了一秒,皇后当即决定,“去!”
她要亲眼看着江慕乔如何解毒,宋有善说这毒药天下无解!究竟是宋有善说了谎,还是江慕乔果真会妖法!
心中盘算着,皇后却对皇上道,“皇上,是娇贵嫔是臣妾的亲侄女,臣妾总要看着她方才安心。”
这理由也算合情合理,庆元帝心如乱麻,他不好跟进去只得交代皇后,“你看着点也好,有什么不妥及时告诉朕。”
皇后进了帐幔之中。
江慕乔检查过沈娇的鼻息之后,便开始动手为沈娇施针。绯色的衣裙被解开,露出里头大片凝脂一般的肌肤。
沈皇后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到江慕乔取出了一盒针。
每一根针都有三寸长,拿在手中明晃晃的,锐利的针尖看的人心惊肉跳。然而也就在这时,江慕乔的手腕一沉,银针无声的刺破了沈娇的肌肤。
“呀!”沈皇后忍耐不住的发出了一声低呼。
江慕乔捏着针看她一眼,“娘娘,肃静。”
沈皇后又惊又怒,然而被江慕乔如淬冰雪般清亮的杏眸一看,那些尚未出口的话便一同憋进了肚子里。
那眼神,比针尖都凉。
沈皇后咬紧了后槽牙,惊骇的看着江慕乔一根一根的把针刺入沈娇的体内。
银针雪亮,沈皇后不由后退一步,压低了声音问,“你这是做什么?”
施针暂告一段落,江慕乔一边调整下针的深浅和角度,一边漫不经心道,“娘娘看不出我在做什么吗?给娇贵嫔治病。”
皇后勉强问,“你这什么法子,本宫怎么从未见过?”
江慕乔低笑了声,没有外人,她丝毫不给皇后留情面,“娘娘没见过,约莫是因为见识太少。”
沈皇后怒极,“你好大的胆子!”
江慕乔无声一笑,她可不是好大的胆子么!此刻这里是她的地盘,皇后一个人站在帐幔里,还敢质问她?
捏起一根针,她压低了声音微眯眼睛道,“娘娘不知道吗,我的胆子一向都很大,否则又怎么敢深夜出京去夹谷道?至于为什么去,娘娘心中应该很清楚吧?”
银针锐利,她的语气更带着寒意,皇后总觉得江慕乔要一言不合就把针扎在自己身上,她忍不住呵斥了声,“放肆!”
里头的这几声响动,让等在外面心急如焚的皇上越发按捺不住,“如何了?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