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狨人张嘴就要三百里的水草地,口气不小,条件也不低。固然跟孩子的安危一比也不算什么,然而千夫长他们自有担心,“将军,您今日贸然应下,不需要跟皇上商议?届时回京,怕是有些言官又要弹劾您。”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江晗道,“随他们弹劾。救孩子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何况我已经一让再让。若是还有人不满,我倒要问问他们,若是换了他们自己,又如何选择?”
“更何况,金狨的那些地盘还是我一刀一枪的打回来的,莫说是让出去三百里,便是让出去五百里又如何?”江晗眉峰扬起,“诸位的担心本将明白,无需担心。”
知晓江晗的身份,千夫长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可也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江晗语气一转,“我今日急招你们过来,也正是为了此事。”
千夫长不懂,“将军,不是不必担心么?”
“朝中不必担心。可本将若是压根就不想把那三百里水草地给金狨人呢?”江晗语出惊人。
千夫长一楞,“将军?”
“金狨人狡猾可恨,把孩子掳走,又狮子大开口,见我不答应,方才假惺惺的跟我和谈,还妄图要三百里水草地,我怎么可能轻易答应他们?”江晗冷笑,“莫说是三百里,便是三里地,我也不想给他们!”
“诸位将士听令。”江晗冷着脸,“明日待孩子平安回来之后,便大举进攻!要让金狨寸草不生,是我之前就发过的誓!”
千夫长浑身一紧,当即道,“是!”
“可是将军,您已经签订了盟约,若是传出去,岂非我们不守信用在先?”千夫长斟酌又道,“这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江晗半点不在意,“有什么不合适?金狨人敢在大齐的地盘上公然掳走孩子,便是视我大齐的国门和律法如无物,他既然如此胆大妄为,岂能不教训?至于不守信用,对金狨人,不必守信用!我本就不是君子,诸位放心,世人即便是骂,也全都有我一个人担着!”
江晗的话铿锵有力,千夫长低头答应,“诺!”
“明日且看情况。”江晗再度叮嘱,“一定要听我号令,唯有见到孩子平安无误,方可动手。”
千夫长退了下去,江晗则枯坐了半晌,方才回到了房间。
进门之后才发现香秀同样没睡,她目光灼灼,“夫君,明日真的可以见到壮壮了吗?”
江晗心中一痛,“秀儿,你放心。只要金狨人不是耍我们,只要明日他们能把壮壮带回来,我便是拼死,也能力保壮壮平安无事。”
只要能见到壮壮,他势必血洗金狨!
“睡吧香秀。”江晗轻声道,“这些时日难为你了。”
香秀摇头,“不为难。”
只要能找到孩子,只要孩子能平安无事,让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近乎一夜无眠。
香秀和江晗这厢期待着,殊不知金狨族内却乱了套。
三长老面色黑青,“江小世子呢?”
负责看守壮壮的两个金狨人面面相觑,“三长老,我们是真的不知道,真不知道啊。”
三长老问怒极,“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派你们来看着江小世子,可好好的人却被你们看丢了!没了江小世子,我们还怎么跟大齐人和谈?”
那两个人揉着酸疼的后脖颈,“长老,我们就觉得脖颈疼后眼前一黑,然后再醒来就是这样了。您说,是不是大齐人摸了过来,把江小世子救走了?”
三长老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胡说!若真是大齐人找上门,你以为你们两个还有命吗?”
大齐和金狨人新仇旧恨,加之金狨人抓走了小世子。如此深仇,岂会只把他们给弄晕?
可若不是大齐人……三长老的面色猛地一变,立时往外走!
若不是大齐人,那么掳走江小世子的便只剩下了一个人!
疾步奔到关押着铎朗的房门外面,命人打开一看,果然屋内空空荡荡,不见铎朗身影。
三长老猛地拍门,“铎朗他翻了天了!”
“立刻传令,抓捕铎朗!”
金狨已经跟江晗再度商谈好了,用江小世子换三百里的水草地,如今小世子被铎朗掳走,生死不明,金狨拿什么跟大齐和谈?
若是江晗一怒之下,对金狨挥刀相向,金狨族人焉能还有命在?
三长老恨得吐血,“把铎朗找回来!尽快!”
金狨人连夜抓捕铎朗,而铎朗,则带着壮壮一路向嘉靖的方向奔去。
“你带我去哪儿?”壮壮害怕的问。
铎朗面沉如冰。
他知道如今的族人不争气,三长老也糊涂了,但没想到竟然会糊涂到这种程度!竟然妄图以孩子换三百里的水草地!
江晗表面上是答应了,但是他铎朗敢断言,一旦江晗真的救回了孩子,便会立刻对金狨发兵。
届时莫说是三百里的水草地,便是三里地,怕是金狨也没有了!
一旦金狨人手里没有了足够威胁江晗的东西,那江晗大开杀戒,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金狨已经没有了跟大齐议和的本钱,却还做梦想用一个孩子换回最大的利益,何其愚蠢!明日把孩子送回之后,便是金狨灭族之时!
所以他才会在偷听到消息之后破门而出,带走孩子。
唯有将孩子牢牢的握在手里,方才是金狨人的一线生机!唯有用这孩子引来大齐的皇上和皇后,方才能给金狨争取到喘息之时!
越这么想,铎朗越发用力的挥动马鞭,让马儿跑的再快一些。
夜里的风又大又冷,壮壮被吹的浑身冰冷,嗓音发颤,“放开我!”
“闭嘴!”铎朗恶狠狠道,“江小世子,老实一点,懂吗!若非你还对我有点用处,我早就杀了你了!你们大齐人都该死!”
都该死!
若不是因为大齐人,金狨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
铎朗的眼神嗜血可怕,壮壮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从京城被掳走,来到金狨吃了许多苦受了许多罪,这会儿又将被带到什么地方,等待他的又是什么日子?他还能回到大齐吗,爹和娘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