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江慕乔贴心的补充。
楚云铮悠然一笑,“你既知道,还替他们累什么?当臣子的替皇上分忧,不是天经地义的?”
江慕乔,“……你是皇上,你说什么都对。”
楚云铮喉间逸出几声轻笑,“放心,他们甘之如饴的很。若是那一日不麻烦他们不找他们了,他们才慌。”
驭人一道上,他天生就懂。从前是懒得跟那些大臣打交道,如今当了皇上不得不打,那就务必人尽其用。
“不是累死累活就能当个好皇帝的。”他道,“楚文昭谁都不愿意得罪,什么都想抓住,结果也不过罢了。”
想起楚文昭,江慕乔沉默了一瞬。
楚承琮是悲剧,可楚文昭又何尝不是?
这么一想,她果断道,“立太子的事情还是缓缓再说吧。”
前朝的例子还在眼前,立太子的事情不急,至少要把阿丑给教出来,至少要让阿丑知道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两人说话的功夫,崔太尉带着孩子回来了。
从太尉府到医馆又到善堂,转了一大圈,时候也不早了。江慕乔请崔太尉进宫,“外祖父,我们一道回去用膳,让人给你准备好酒,成不成?”
崔太尉的眼睛亮了亮,他似是犹豫挣扎了一番,竟然拒绝了,“算了。”
“咦……”江慕乔着实惊讶了,外祖父竟然转了性子?
之前那次听说有好酒不是痛快应下,这回怎么不来了?
“真是好酒。”江慕乔道,“不会骗你。”
她越说,崔太尉的表情越发沉重,“知道你不会骗老朽。唉,算了,喝酒伤身体。”
江慕乔震惊的看了看楚云铮,外祖父这是怎么了?去善堂一趟又发生了什么,竟然跟从前大不一样了!竟然能拒绝好酒,还说出伤身体的话,这也太不一样了!
楚云铮对外祖父的秉性了解无比,可此刻亦不解。
见他们夫妻面面相觑,崔太尉清了清嗓子,面色稍显尴尬,“你们不必纳闷儿。喝酒的确伤身体,老朽这一大把年纪了岂会不知道?之前也就罢了,可老朽不是怕没人教好小皇子,所以更要注意仔细一点么?”
江慕乔明白了!
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瓜,喃喃道,“你可真有本事。”
他们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多的功夫都没能让外祖父不喝,可阿丑什么也没干,就能让外祖父自己把酒给戒了。
阿丑抬头,“母后,怎么了?”
“没怎么。”江慕乔好笑的对崔太尉又道,“那成,不准备好酒,咱们一道回宫用膳。”
崔太尉想了想,踟蹰良久,感叹道,“罢了,老朽还是回去吧。”
“放着好酒唾手可得,却不能喝,这得多糟心。还不如回去。”崔太尉轻哼,“老朽虽然不喝,可他们不能拦着。若是拦着,老朽还能骂几句。”
然后把不能喝酒的糟心和郁闷发泄一番。
江慕乔听懂了外祖父的话,不由深深的同情还在崔府毫不知情的舅父和舅母。
今日是年初一,外祖父不肯随他们进宫,江慕乔也不再劝,只叫人把外祖父送到崔府。
回了宫之后,江慕乔又准备了一个大荷包,再度送给了阿丑。
“这是母后补给你的压岁钱。”她笑道,“收好了。”
阿丑接过荷包用力点头,他会的。
三人去了太皇太后的寝宫,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
时日短暂。
一转眼便到了大年初五,休沐结束,百官重新上朝,与朝会的恢复一同传来的还有一件事。
不知是谁往善堂捐了银子,各种样式的金银锞子均是宫中敕造,上面还有殿中省的印鉴。
这消息传开之后,很快又有了线索。这些吉祥如意的金银锞子多为宫中封赏用,接着便有人顺藤摸瓜,说是小皇子把自己的压岁钱捐了出来,给善堂的百姓过冬用。
阿丑本就在朝中名声甚好,如此一来,更是人人赞颂。
而暗中推动了这一切的崔太尉听说之后微微一笑,他要的便是这结果。阿丑是个好孩子,聪颖良善,日后自该水到渠成。
百官的热议一直到上元夜,才被今年的开宵禁和灯会转移了注意力。
上元灯会是京城传统,各个商家用尽了心思争奇斗艳,什么样式儿的花灯都应有尽有。
江慕乔对花灯也格外感兴趣,上元夜之前便跟楚云铮商量,今年也想出去看花灯。
楚云铮不说不好,可也不说好,只往后拖延时间。
一直商量到了十五这日大清早,他还是没松口,江慕乔索性懒得商量了,只吩咐棉棉届时准备了马车,到时候悄然出宫。
腿长在她身上,她要出宫,用得着死乞白赖吗?
“娘娘,会不会有些不大好。”棉棉迂回道,“您的身份跟从前没进宫的时候不一样。”
说着,棉棉又看了眼娘娘,略觉有几分奇怪。
娘娘的性子怎么跟之前有些不大一样了,只是花灯而已,娘娘怎么会如此执着?跟个小孩子似得,竟是非看不可了。
江慕乔今日还就非看不可了,“那又如何,你去准备就是了。”
察觉到她发了脾气,棉棉不敢再劝,侧身退了下去。
棉棉走后,江慕乔愈发心浮气躁,看着早朝回来的楚云铮也不顺眼,神情淡淡的去用早膳。
“怎么了?”楚云铮自顾坐下,“谁让你不痛快了?”
“你。”江慕乔喝了一口粥之后面无表情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若不跟我一道出宫,我便自己出去。”
楚云铮刚刚要说什么,却见江慕乔的脸色忽然一变。
“怎么了?”他连忙问,“可是不妥?”
江慕乔没答话,偏头把嘴里的粥吐了出来,捂着鼻子嫌弃道,“这粥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的怪味儿?这是在粥里煮了什么东西?”
楚云铮看了看她的粥,再看看自己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白粥熬得开了花,米香浓醇,没有任何异常。
自己的粥没问题,楚云铮从她的碗里舀起一勺尝了尝,眉头皱了皱,“没有啊,很正常。”
江慕乔再度尝了尝,还是觉得有异味,并且愈发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