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尉清了清嗓子，“小皇子，就连老朽，你也不能告知原因吗？”
说罢他看了眼江慕乔和楚云铮。
小皇子不肯告诉皇上和母后，自然是因为不好意思或者怕羞，可自己不一样，和小皇子朝夕相处的，平日一向处的好。
然而很快，崔太尉便失望了。
阿丑甚至都没有思索片刻，干脆摇头，嗓音稚嫩清脆，“父皇和母后还都不知道呢。”
言下之意，都没告诉他们，又怎么能告诉你？
崔太尉，“……”
无端觉得有几分心塞。
“好吧。”崔太尉只得道，“谁都不能说吗？”
要是不告诉任何人，那他心里也就平衡了。
阿丑想了想，“待会儿或许可以告诉父皇和母后。”
说完之后好似才想起了什么，跟着补充了句，“还有曾外祖您。”
崔太尉的心多少有被安慰到了，重展笑颜，“皇上皇后、小皇子，里边请，今日便在府上用午膳。”
江慕乔没答应。
崔太尉还以为自己想要顺便跟着多喝两杯的计划被拆穿，有些恼怒道，“不喝酒还不成么？”
“不是喝不喝的问题。”江慕乔笑道，“是阿丑，恐怕还另有安排。”
阿丑严肃点头，小胖脸颇为郑重，“曾外祖，我们这就告辞了。”
他胖墩墩的，却有格外一本正经，愈发显得玉雪可爱。
纵然听说他们要告辞，可崔太尉也绷不住脸，“怎么这就走了？还有什么安排吗？”
“我们自是没什么安排，可阿丑有。”江慕乔的口气多了几分揶揄，“今日我们都是陪他的。”
崔太尉一听，心中隐约有了想法，他跟着道，“小皇子要做什么？老朽能不能陪着？”
阿丑犹豫了片刻，见曾外祖满脸期待，小小的犹豫了一下，“那，就去吧。”
崔太尉立时回头吩咐儿子儿媳妇，“今日午膳不必准备老朽的，你们一切随意。”
崔家舅父和舅母都惊了，连忙道，“爹，今日大年初一，您不在府上吃饭，这是要去哪儿？”
崔太尉不耐烦的回了句，“没听见老朽要跟着皇上皇后还有小皇子出门吗？成了，你们吃你们的，难不成还会饿着老朽？”
崔家舅父张了张嘴，这不是饿不饿的问题，而是，大年初一正午这顿饭是要全家团圆的。爹若是跟着皇上和娘娘出了门，午膳怎么办？
崔太尉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眼睛一瞪，“年纪轻轻的，怎么满脑子木头？正午这顿饭，吃的到底是人，还是饭？难不成老朽不回来吃饭就算不团圆了？”
饶是崔家舅父年纪也不小了，可仍然被崔太尉这一眼瞪得心慌，“爹，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少说两句。”崔太尉催着道，“走走，咱们赶快走，不稀得听他多说。”
崔家舅父和舅母目送着马车远去，无可奈何。
而马车里，崔太尉很感兴趣，“小皇子，咱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阿丑说了四个字，“衡芳医馆。”
“你去医馆干什么？”崔太尉刚刚跟上来，还不太明白，“你这不是舍近求远么？”
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直接找娘娘就是了。他就是这么干的，进宫教小皇子功课的时候，若是觉得哪儿不太爽利，就抽空去一趟含凉殿，保证药到病除。
只是崔太尉不明白，江慕乔和楚云铮心里却是门儿清。
阿丑这一趟去衡芳医馆，约莫是去打劫的。
很快，在马车上目睹了先下去的阿丑去讨要红包的崔太尉印证了刚刚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也终于明白了！
他面色颇为古怪，“小皇子，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医馆的？他……”
话说到一半，他又看向江慕乔和楚云铮，“你们是早就知道特意来一趟的意思了？”
见两人点头之后，他又问，“那你们是真不知道他要这么多的压岁钱是要干什么？”
这回，江慕乔摇摇头。
崔太尉的神情多了几分苦恼，对待阿丑，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都亲。尤其是见他聪明可爱，更是恨不得把毕生所学尽数教给阿丑。他虽然疼爱孩子，可对孩子的要求也很高，平日里言行举止很是注意，生怕影响了孩子。
可没想到，崔太尉这般小心翼翼，却教出了一个小财迷。
看到阿丑一脸愉悦的捧着大荷包往马车这边走，崔太尉就更闹心了。明明年画娃娃一般的小豆丁，可这讨要红包的架势，却叫人无端觉得多了几分市侩和庸俗。
尤其是，阿丑并不缺银子。
他身份贵重，深受宠爱，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可今日却出门，逐一讨要荷包。
这种行为让崔太尉眉头皱起，见阿丑进来便道，“小皇子，老朽平素里是怎么教你的？红包乃是长辈所赐，压岁更是祝你岁岁平安之意。一番心意，岂能强求？”
这话说的颇重，阿丑红润的小嘴巴抿了抿，却没答话。
崔太尉愈发严厉了几分，“小皇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你可曾听说过？如此行为，是君子所为吗？”
阿丑敛住了脸上的喜色，似是想说什么，可又有些委屈似得低下了头，不再吭声。
“小皇子。” 崔太尉肃容道，“你可觉得不妥？”
崔太尉教训阿丑，江慕乔在一旁垂眸敛声。
她是娘亲，从情感的本能上，会想护着孩子。然而理智上却也知道，此事不宜打扰外祖父，更不宜贸然出声。
阿丑自小被人捧在掌心里，他又一贯聪明懂事知进退，只见过壮壮挨骂挨打，半点都没轮自己身上过。
可这会儿，听着崔太尉的斥责，方才觉得内心是如此的不好受。
他耷拉着脑袋，“回先生，是不妥。”
平日里可以叫曾外祖，可在功课的时候，要叫先生。
崔太尉内心一软。
这孩子懂事啊，已经换了称呼，知道自己这是在教他。
只是财迷这一性子，务必要扭转过来。
崔太尉的脸色不为所动，“你既然叫老朽先生，那就是知道了自己做得不妥。小皇子，你要这些银子究竟所为何事？今日若说不出个缘由，日后也不必叫老朽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