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璟给了顾予笙足够宣泄的时间，接近凌晨一点，他端着小米粥敲响了顾予笙的房门。
半响没有反应，他叹了口气，准备去找钥匙来开门时，房门拉开了。
顾予笙表情意外平静，恍若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了，哭了这么久声音很嘶哑：“怎么了？”
“吃点东西吧。”余璟举起手里的小米粥，把顾予笙想要推迟的话压回肚子里：“不能不吃，不然我就在这儿不走了。”
顾予笙静默了一会，往后退了几步，余璟扬起嘴角走进去，关上房门。
“快点，趁热吃。”余璟见沙发上的人坐着不动，无奈催促。
顾予笙像个机械人一样，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余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在肚子里憋了很久的话，此刻忍不住了：“予笙，既然这里让你这么痛苦，那就离开吧，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重新开始生活。”
顾予笙勾起嘴角，看着余璟，声音轻轻的，悲伤而又破碎：“你知道不可能的。”
她低下头，勺子搅着碗里的粥，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出，砸在碗里。
她怎么能忘记呢？
那可是抚养她长大，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为她抵挡住黑暗的爷爷啊，她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忘记，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待付出性命的皓轩。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要在她喜欢上他后，为什么要给她一把双刃剑，无论她做什么，都会刺伤人。
顾予笙擦去眼泪，坚定而执拗：“我再做最后一件事就离开，最后一件。”
她想弄清楚当年爷爷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把当年她不敢触碰的伤疤再狠狠揭开，仔细研究。
如果真的是他的手笔…………
“好。”余璟叹息，揉揉她的头，温和道：“没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有哥哥呢。”
听到她这句话，顾予笙原本忍住的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鼻子发酸，一股深切的钝痛从心底传遍全身。
当年的顾予笙是个天真善良的大小姐，爷爷把她托付给程皓轩，她依旧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那个时候程皓轩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尽管做你自己喜欢的，其他的，有我给你撑着。”
顾予笙扯扯嘴角，爷爷，对不起，孙女这么没用，你们俩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一个都没有护住。
看着顾予笙把粥吃完，余璟才离开，见她还是心事重重的，低声安慰。
“好了，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嗯。”
第二天一早，顾予笙就给私家侦探打电话，约好地方后匆匆出门。
“这是你的酬劳，这些日子辛苦了。”人一来，顾予笙就把存着自己所有积蓄的卡推给侦探。
黑衣男人看见一张卡有些迟疑：“那就多谢程小姐了。”
顾予笙见男人收下，心才落回肚子里，她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我想请你继续帮我查一件事。”
“你说。”
“顾老爷子的车祸，当年的细节。”顾予笙一字一句道。
“这……”侦探皱了皱眉，“程小姐，我能冒昧问一下，为什么你要查顾家跟靳家？”
顾予笙目露悲伤：“我最好的朋友，卷进了豪门恩怨中惨死，其中一些事跟他们有关，所以……拜托了。”
“那……行吧。”私家侦探咬咬牙，他接着道：“我只能尽力而为。”
顾氏不说，靳氏私家侦探很多都不敢轻易碰。
“谢谢。”
顾予笙谈完事情，瞥见外面路过的一家三口，她忽然想出去走一走。
带着口罩漫无目的走在街上，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就顺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一直走。
“二哥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好好照顾孩子，你就把开开折腾成这样，你自己好好算算他从医院回到家之后，来医院的次数。”
叶林取掉眼镜，眸光锐利，明显动怒了声音却平静得冰冷。
顾予笙听到这话豁然抬头，左前方拐角的露天咖啡厅，叶林和靳熠正坐在那儿，旁边放着一辆婴儿车。
靳熠的状态很差，脸色乌青，眉间的颓然阴郁浓烈得化不开，周身的气压也十分低沉。
看见这样的他，顾予笙有一瞬恍惚，随后强迫自己不要心软。
靳熠抬手按着眉心，声音带着躁郁：“闭嘴！”
叶林气急，冷笑一声：“要不是开开离不开你，我绝对把孩子带走，免得小嫂子地下有知不安宁！”
叶林着实过分了，他明知靳熠状况有多差，这话无异于撕开靳熠的伤口在上面撒盐。
靳熠眼珠子一下就红了，一把揪住叶林的领口，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我警告你，不许说顾予笙死了。”
叶林戴上眼镜，无力的叹气，沉声认错：“我知道了，我就是担心开开。”说话间隙，他余光随意扫视的时候，瞥见不远处一个女人侧影，眉头倏然一皱。
“等等……”几秒后，他拉开靳熠的手。
顾予笙原本想看一眼开开，没想到叶林会注意到她，心跳瞬间不受控制的加速。
“帮帮我，有人在看我。”情急之下，她随手挽住一个人强装镇静的走开。
她故意往人群中走，步伐越来越快，被她挽住的女孩子一脸茫然，但是也没挣扎，她们走了很远，那女孩才抽开手，小心道：“你……怎么了？”
顾予笙提了提口罩，冲她弯腰道谢：“刚刚有个坏人跟着我，情急才挽住了你，不好意思啊。”
女孩子恍然大悟，闻言还担心的看了眼周围：“没关系，确定现在没有了吗？需要帮你报警吗？”
顾予笙摇摇头：“不用了，谢谢，再见。”
“没关系，再见。”那女孩目送顾予笙消失，才转身离开。
顾予笙拦了辆车回去，不敢在街上继续乱走，怕等会又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她一路上都心神不宁，因为距离有点远，叶林刚刚说的话她没有听清楚，但是他看了开开几次，肯定是跟孩子有关。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愈加担心。
想起刚出生就没有母亲的小家伙，顾予笙歉疚又自责，天底下，估计没有她这么狠心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