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信息发出去后,苏遇卿没有回,不但没回,连日常给他退钱的操作也没有再继续了。
程父程母都没想到自家干儿干了蠢事,还主动上前和苏遇卿一起挑水仙。
程母问:“买这么多啊?”
“嗯。”她轻声应,“品质挺好,就多买点,有几个客人也要我帮他们养两盆。”
程母赞她:“你真是心灵手巧,什么都知道。”
帮着也挑了几颗,苏遇卿付了钱,和花农说了谢谢,起身时提起了篮子。
程阳摸摸鼻子,走上前:“我帮你吧。”
“不用了。”她笑笑,侧身避过去,也没看他,和程父程母说,“先进去吧,外面风大。”
今日其实不太冷,这几天出太阳,前些日子那种阴冷的感觉就再没有了。
不过这里毕竟在眉河边上,风确实比其他地方大一些。
她细心,进去的时候还提醒三人:“才拖过地,有点滑,你们走这边吧,这边干些。”
又问程父:“伯伯的身体好些了吗?”
一说这个,程家三个都有些不自在。说起来,程父会摔伤还和苏遇卿有点间接的关系,店里好些女孩都去医院看过他,连阿黎都去了,只有苏遇卿没有去。
她避嫌是真的避得相当彻底。
当然,程阳的不自在,更多是因为他对苏遇卿的误会。
程父回说:“已经没什么事了。”
程母也讪讪地:“不用担心,他人老骨头贱,躺几天就好了。要不是他们不放心,我们早就来上班了。”
苏遇卿笑:“那也小心点,伯伯少动些手,帮忙看看火就行,店里新招了两个人,没事我会让她们来打打下手。”
程阳瞧着,她安排得很是周到,只是怎么看怎么透出几分公事公办的味道。
说完这些,苏遇卿就走了,提着那篮子水仙去了厨房外面的阳台。
程家三个面面相觑,程母悄声说:“卿卿是不是生我们的气了?”
程父:“为什么?”
程母:“可能小柔说她了呢?”
这是有可能的,怎么说苏父摔倒也是在苏遇卿去过家里后,以田柔那种不讲道理的护短的个性,还真是有可能的。
程父点头。
程母就叹气,看了程阳一眼:“你记得和小柔解释一下,告诉她你爸的事和卿卿没关系。”
程阳:……
为什么是他?而且你们完全猜反了啊喂,不是田柔说她,是他骂了她!
挠挠脸,程阳说:“我先去和她说说吧。”
程父程母一齐点头:“是这个理。”
程阳就也往阳台走去,走了两步他回头,见程父程母老实又无辜地望着他,就问:“我这不算偷偷找她吧?”
“不算不算,你怎么那么啰嗦呢?”程母嫌,挥手赶他。
事实是,程阳一出去,程母就和程父打了好一顿眉眼官司,大意是:卿卿在儿砸眼里还是特别的,你看他以前除了小夕,在意过谁生不生气?
程阳不知道这些。
他来到阳台,就见程夕正蹲坐在地上剥水仙球那些干枯的外皮,剥去综色的干皮的球种衬着她柔嫩白晳的手指,在早晨暖黄的光线下有种格外温柔的感觉。
程阳轻轻咳的一声,她回过头,指尖的动作明显顿了顿,然后她问:“有事吗?”
“那个,咳,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如果可以,我想收回那天说的话。”
她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程阳问:“就这样?”
她低头仍做着手上的事,闻言似乎是笑了一下,点头说:“是啊。”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站起来,“您请等一下。”
擦擦手就又出去,程阳不知道她想干嘛,待着无聊,就干脆替她剥起水仙来。
等苏遇卿再回来的时候,她有好几颗水仙球种遭了毒手,程阳不止把枯掉的那层外皮剥掉了,他还把里面有斑点的那些也剥了。
由他剥出来的水仙球种眨眼间瘦了好几度身!
苏遇卿无语,含蓄地说:“请您起来吧,这些我自己来弄就好。”
程阳说:“没事,挺简单的,我帮你两下就剥好了。”
说话间,又一个被他瘦了身。
没办法,苏遇卿只好实话实说:“再让您这么剥下去,它们就都活不了了。”
程阳:……
他将自己剥的和她的比了比:“好像也差不多啊。”
却还是站起来,悻悻然地望向她,再次说:“对不起。”
她叹了口气,嘴角微微弯了弯:“其实没关系的。”将手上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他。
“什么?”
苏遇卿示意他打开,等他看清楚后就说:“是应该退回您的钱,一共是六千二百一十七块两毛。还有您送了我一套衣服,衣服挂网上卖掉了,钱我就没打算给您了,毕竟您也撕了我一套衣服。”
还是陈嘉漫送她的伴娘服,从价值上来说,比程阳给她的那套还要贵。
程阳听了只有满满的“卧槽”,难怪他在信封里看到毛毛钱,她还真是一毛钱便宜也不打算占他的啊!
程阳算帐向来只有更精没有最精的,然而还是有些被她打败了,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感在里头。
这种羞耻感有些让他口不择言起来,冷哼了一声,他说:“你是不是还有个账没有算?”
苏遇卿抬起头:“什么?”
“虽然我们的确可能没有发生什么,但是你却是被我抱了一晚上,说起来,我还是占了便宜的。”微微倾身附到她耳边,“这钱,还是给你,就当是枕头费了。”
把钱又塞回到她手上,他头也没回地走了。
出来才发现,手上沾了一手的蒜味。
程父程母问他怎么样,他懒洋洋地说:“都解决了。”
两老松了一口气,他见状笑了笑,洗干净手便走了。
过后他就极少去店里,去干嘛,找不自在么?人家撇那么清,他哪怕不凑上去,都觉得自己扎眼睛。
即便接送程父程母,他也只在外头等。
后来他又出了一段时间差,临近年关,到处的工程都要或查验或检阅一番。
等回来的时候都已经腊月二十了,落地就被听到信说他想结婚的朋友塞了个娇艳丰满的妹纸。
和那妹纸吃了餐没什么滋味的饭,他回家就见程父程母在摆弄桌上一盆水仙,那盆水仙还没开花,却是养得极好,茎叶嫩绿舒展,盆里的水仙球和球根皓白漂亮。
他大概能猜到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放下衣服却还是问了句:“哪弄来的这东西?不怕你女婿过敏么?”
陆沉舟皮肤敏感,哪怕做了脱敏治疗还是容易过敏,所以两家都基本看不到鲜花的影子。
程母说:“卿卿给的,看着漂亮就摆几天,等开花了再送人。”她说着看向他,“对了,你这次回来,有没有带什么手信啊什么的。”
“带了一些。”他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说,“你们要?”
“嗯,想挑些送给卿卿,她辞职了,好像年后就要走,这一年我们拿了她不少东西,就挑点礼回送给她,也算没白相识一场。”
程阳感觉心头蓦然划过一丝异样,然后他听见自己说:“哦,她辞职了?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