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遇卿去上班程阳都还没有醒。
继续P了一天图后，她接受了陈果的提议，然后当天下午就被塞了两份工作过来。
好像就等着她同意一样。
陈果笑得慈眉善目：“都是合作方那边的产品宣传，他们需要高质量的模特儿。”
苏遇卿觉得陈果可会哄人了。
但是无所谓，她确实需要事情做。
苏遇卿拿了产品目录回去，程阳昨天喝了酒，今天出门晚，还没有回来。
如今梅子上市，她买了一篮子，回家做梅子酒。
一颗一颗洗干净，晾晒好，又拿着人家的产品目录还有企业概况研究了下，程阳还没回来。
她又不能运动，毕竟还在休养期间，就干脆用程阳书房里的望远镜看星星。
夏夜星空灿烂，繁星满天的世界，静谧而安详。
比人世的嘈杂好多了。
她在书房的地毯上睡着了，然后又做了梦，梦里一个小孩子，脆生生地问她：“你会做好吃的吗？”
苏遇卿说：“……不太会。”
那孩子就啧了一声：“但是你长得还挺漂亮啊，要不我就去你家玩玩吧？”
苏遇卿被他勉为其难的语气逗笑了，点头说：“好吧。”
一双小孩子的手伸过来，冰凉冰凉的，她惊了一下，身体一弹就醒了过来。
醒来发现她还睡在书房的地毯上，屋里安静极了，只有钟表走动的沙沙声。
看看时间，她其实也没睡多久，十点刚过而已。
程阳没有回来。
拿起手机才发现他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苏遇卿回过去，他没接。
但是没多久，她就听到楼下传来动静，开门出去，程阳咚咚咚咚疾步走上来，劈头就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苏遇卿弱弱地：“对不起，我睡着了，手机又按了静音。”
上班的时候，她的手机一律是开静音，然后下班就总忘了调回来。
程阳缓缓吁出一口气，有些烦躁地解了扣子：“算了，你没事就好。”
擦过她去了房里。
苏遇卿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跟进去，程阳在浴室里洗澡，出来又是一头水，她找了干毛巾出来：“我帮你擦擦吧。”
程阳接过去：“别，我洗的是冷水，你还是养着，别碰了。”
苏遇卿：“应该没事了吧？天气这么暖和。”
程阳随意擦着自己的头发，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小心为上，我妈不是说让你禁一个月吗？听他们的总没错。”
苏遇卿“哦”了一声，想起楼下被她用冷水洗过的梅子，悄悄把手藏了藏。
过后她也去洗澡，出来程阳就靠坐在床上戴着耳机玩游戏，见她出来，他往边上靠了靠，说：“你先睡吧，我玩了这局就睡。”
苏遇卿默了默，说声“好”，就翻身闭上了眼睛。
才睡过一觉，她一点也睡不着，直到程阳把那局游戏玩完，放下手机滚进床里，她也都还清清醒醒的。
程阳没有靠过来，床很大，大得她完全感受不到他，只是觉得他似乎是很快就睡着了。
有隐隐的疼从心底漫上来，房间的冷气开得太足，被子薄了，怎么都觉得冷。
之后苏遇卿开始很认真地赚钱，把陈果介绍的两个单子都接了下来，不仅如此，她还联系了很多其他的同事，但凡有活，不论价格，不论是当模特还是当摄影师，她都愿意接。
如此忙碌，自然就会忙到不用想别的，也不需要去面对程阳。
而程阳对此自是不高兴的，在她连续三天晚归的时候和她说：“你们杂志社有这么忙吗？”
苏遇卿说：“最近可能都会很忙……是不是吵到你了？要不以后晚回的话，我就不过来了？”
程阳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他定定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怕你吵？我是担心你这么忙下去身体会受不了。你忘了吗，你还在小月子里呢。”
“小月子”三个字，让两人都震了震，苏遇卿垂着眉眼，半晌，她说：“好，以后我听你的。”
过后她果然就回得早一些了，但工作其实并没有减少。
这天苏遇卿完成拍摄，因为陈果找，她就回了杂志社，在门口就见到了等在那里的苏遇月。
她拖着行李，打着伞，头上还围着纱巾，站在写字楼入口的门厅前。
或许本来就已经够瘦了，一段时间院住下来，她看起来倒也没有更瘦。
只是脸色腊黄，眼圈下有很浓重的阴影。
“小卿。”她似哭似笑地看着她，叫她。
苏遇卿立住脚。
“我出院了，要回去了，但是大概……也没有地方给我回了。”
苏遇卿扭开脸，语气淡薄：“这不就是你求的么？”
“我求的……”她凄然地笑了起来，“小卿，我真的曾经以为，我安排的，是对我们而言最好的路。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我等在这里，等着见你最后一面，就是想告诉你，我后悔了，很多事。”
苏遇月看着外面烈烈的阳光，泪水盈然：“但是我最后悔的，还是那年夏天，跟着同学出去玩，如果不出去，大概我也就不会认识李蒙。”
她们去的是酒吧，那是苏遇月第一次上酒吧，她在路过一个酒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男人支在桌子外面的手。
那个男人转过头来，正装俨然的脸上，是淡而深的目光。
后来，他让人送来了几杯调得十分漂亮的酒，和酒一起的是他留的字条：女孩子，别喝太多酒。
同学们都起哄，她也就不知不觉坠入了那个男人的目光里。
她的生命中，从小就缺少男性如此隐秘又暗藏着热烈的关怀。
那是苏遇月最甜蜜的时候。
苏遇卿对她的忏悔或者缅怀都不感兴趣，苏遇月也没说更多，她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妹妹，轻声道：“小卿，对不起。”
那是苏遇卿最后一次见到苏遇月，她离开后一个月，苏遇卿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不大，里面放着一本笔记本、三本户口本。
她没有看户口本，而是盯着那个那个笔记本，看了好久。
笔记本已然泛旧了，草绿的颜色已没了曾经的鲜活。
那是她们姐妹自己做的成长笔记本，从正面往后是苏遇月的，背面往前，是苏遇卿的。
上面端端正正记着他们历年的身高、体重、兴趣爱好、当年的照片，还有生日寄语等。
苏遇卿以为，这东西早就让苏遇月丢掉了，可没想到，她还保留着，且从未间断地记录着。
苏遇卿慢慢翻过去，翻到属于苏遇月的最后一页，看到原本应该由她写的生日寄语写着：“安稳死去，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