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毒尚且不食子,打完儿子柳成东又开始心疼,他抱着儿子哭。其他几个家伙也纷纷抱着各自的儿子,看孩子有没有受伤,受了多少委屈。
他们开始怨恨,怨恨官家小题大做。不就是孩子之间的打闹么,你至于如此狠心,把几个十几岁的孩子关进这暗无天日的大牢内么。
众人怒了,柳成东怒了:“走!去敲登闻鼓,面圣!”
他们想要到赵祯面前诉苦,孩子犯了再大的罪也不至于下大狱。你一个天子,和一群孩子计较,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再者,你不是一向以宽厚仁慈标榜自己么,这下好了,赵祯怕是出名了。就因为几个孩子顽皮打闹,皇帝把孩子下大狱,不知史书会如何记载上你一笔。是骂你昏君呢昏君呢,还是昏君呢。
然而,他们几个尚未到登闻院,就被宫里来的侍卫截胡了。
“聚众闹事者,以滋事罪论处!”
侍卫很不讲情面,似乎早已料到柳成东他们会来敲登闻鼓。这让众人大怒,起居郎栾俊怒道:“登闻鼓乃是太祖皇帝所设,百姓有冤情自可敲鼓鸣冤。你们几个拦住去路,是何道理!”
侍卫冷笑一声:“奉上谕,尔等并无冤情。若是敲鼓鸣冤,视为聚众滋事。怎么,诸位要不要试试?”
上谕,赵祯口谕?完了,官家认定他们并无冤情,意思很明显了。你们的儿子活该,下大狱就是惩罚。想求情,门都没有。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进宫见驾,非得来敲登闻鼓呢。首先,臣子想入宫面圣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首先你得递奏疏,然后等待批复。让你觐见你才能觐见,否则你是进不了宫门的。
像是石小凡这种,是属于沐浴皇恩了。赵祯赐予自由出入皇宫的权利。不过这不等于你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跟进自家院子一样简单,也是需要搜身、检查一系列操作,即便是进了皇宫,也不能直接就到赵祯跟前见驾,也是需要由侍卫或者太监领着到宫内偏殿等候。再由人通报,皇帝答应了你才能觐见。
如果柳成东他们想入宫,先要递奏疏,能不能批下来不说。就算是批复下来,也不知道几天之后了,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倒不如来敲登闻鼓来的爽快,登闻鼓一敲,按照惯例皇帝就得立时接见的。到时候柳成东他们就可以痛苦陈诉,什么臣等疏于管教,孩子还小不懂事云云……
而赵祯面和心善,八成就会心软。心一软,再大的罪也都会有回旋的余地了,况且这只是一群孩子。
是的,回宫后的赵祯其实有些动摇了。他觉得把这群孩子关进大牢吓一吓,让他们知错能改这事其实也就过去了。然而,柳丰一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即便是他们出来后会有所收敛,但本性难改。
赵祯表面上龙颜大怒,口口声声传下口谕,这群孩子必须严惩。柳成东他们革职查办,以儆效尤。是以宫中上下皆以为柳成东他们等人的前途完了,却不知,总有手眼通天的人物。
柳成东的老丈人出马了。
柳成东的老丈人,太后刘娥的本家亲戚。前观文殿大学士刘淼,这老家伙虽然已经退休,可老奸巨猾的他,不知道施了什么法子,居然把触角伸进了后宫,和张贵妃搭上了线。
而张贵妃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反正她开始在赵祯耳边吹起了耳旁风:“陛下,臣妾听说有群孩子在京城闹事,被您给关起来了?”
一提起这事,赵祯便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哼!柳成东他们身为朝廷命官,疏于管教孩子,以致于这些小子无法无天!朕不严惩与他们,如何对得起那些被殴打欺凌的百姓孩子。”
“这个,陛下是否过于激动了。是,他们孩子顽皮可恶,毕竟年纪幼小,倘若加以管教,未必不能改过自新啊。”
赵祯沉默了,他甚至开始有些动摇,是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原本,他是想严惩一番的。可张贵妃这么一说,他有些犹豫:“年纪幼小不是借口,朕那日是亲眼所见,他们的暴行令人发指。”
张贵妃温柔如水:“陛下,再怎么说他们都是一群小孩子啊。您是天子,总不能跟几个孩子一般见识,当真要把他们爹爹都革职查办吧。臣妾的意思是,该罚的还是得罚,就让他们在天牢里吃些苦头也就罢了。陛下也是做爹爹的人了,自当能体会为人父母的难处。”
他娘的,这不管什么事,就怕女人吹枕边风。赵祯向来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家伙,张贵妃这么一说,他气的不说话了。那几个孩子可以宽恕,但是有一个人绝对不行。
“皇城司公事杨景宗,他又是干什么吃的!手下的逻卒不分青红皂白,朕要把他给撤了!”
一听说要裁撤杨景宗,张贵妃暗自心惊。杨景宗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亲信,赵祯这么一弄,自己精心布局拉拢的势力,岂不是就此烟消云散了。
若是再被那个叶青当权,这叶青油盐不进的,可不比杨景宗那么好对付。
“陛下您消消气,这皇城司这么大。不止要保护京城百姓的安居,还要负责皇宫的安全。还有刺探情报,掌暗察职责。手下逻卒这么多,杨景宗不可能每个人都知根知底吧。陛下只需将杨景宗训斥一番便是,让他约束好部下,何故动这么大气。”
完了,赵祯消气了。张贵妃略施手段,原本会掀起一场巨大风波的案子,就这么消弭于无形。杨景宗的官职不但稳稳妥妥的保住了,那几个孩子被关进天牢,怕是没几天也就放出来了。一切还是回到原来的起点,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柳丰一继续带着他的富二代团伙们欺压其他孩子,看起来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
直到,石小凡回京。
他知道柳丰一等人的案子之后,这事石小凡接手了。旁人不管,我石小凡来管。这事想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揭过去,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