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头的孔二愣子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壶粗茶,二人走过来给他们倒上。
“什么大事也不如发饷重要,先把拖欠俩月的军饷发了,什么事都不是事。苗知州您看啊,我的人被逼的着实没招了,这不,”凌天扬一把抓过旁边的赵大头:“你看,我的兵都成了小摊贩了。要不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吗,他们都拖家带口的,得活下去啊。”
“凌甲长,你先听我说……”
“不用说,我都知道。朝廷的意思向来是地方乡兵自谋出路,可这也得发饷不是。我告诉你啊苗知州,这些大头兵日子可真过不下去了,他们要是去衙门闹起事来,我还真就管不住。”一看软的不行,凌天扬干脆来硬的威胁起来。
“已经出事了,出的还是大事。”苗仁龙说道。
凌天扬一惊,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怎么,出什么事了?”
“有人造反了,琉璃刘府家的刘邕,还有刘邕和胡信三个进京赶考的书生。因为没中皇榜,竟然回来杀人行凶,霸占了衙门。还有那个刘斌,正要带人过来把你给杀了,然后领着乡兵起事。凌甲长啊,这可是杀头诛九族的大罪啊。”
“哦,我明白了。”凌天扬悠悠的叹了口气:“这事吧,归根结底还是怪你们没发饷……”
苗仁龙大怒:“这都什么时候来,你还惦记着那点军饷,赶紧叫上你的人,去把那些反贼抓起来啊!”
“好好好,我去找人,我去准备,我这就去准备。你等着啊苗知州,我这就去。”不靠谱的凌天扬说罢站起身,招呼身边的赵大头和孔二愣子:“走。”
一向干点活就推三挡四的凌天扬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苗仁龙有些发蒙:“不是,凌甲长,你答应了?”
“答应啦,”凌天扬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就是去集合队伍剿贼么,我这就去。”
一个破旧的木屋,权且称之为军营的地方,其实更像是个贫民窟。木屋是凌天扬的狗窝,他急匆匆的奔进去,着急忙慌的就开始收拾细软了。
“甲长,你这是干什么?”赵大头不解的问道。
“干什么,逃命去。”凌天扬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
赵大头和孔二愣子一惊,孔二愣子问道:“甲长,苗知州不是说有人造反么。咱们、咱们不去集结大伙儿去打仗么。”
“打仗?”凌天扬一边往包袱里塞着东西一边道:“打什么仗,你没听说么,反贼杀人啦!杀人,再不跑命都没了还打仗。就你们几个,是他娘的打仗的块料么。”
孔二愣子怒道:“我们不能打仗,他们这些反贼就能打了么,咱们不行,他们也是乌合之众!”
“行了行了,你能打那是你的事,有本事你带着人打。老子要跑路了,再等下去命都没了。”凌天扬不顾众人阻拦,收拾了东西就要闪人。
剩下赵大头和孔二愣子面面相觑,这甲长什么人啊这是。这种事,凌天扬干了不是一次两次了。赵大头拦着他:“不行,你不能走,甲长,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一边去,爱怎么办怎么办。”凌天扬推开他,背着包袱贼一样的溜了。
苗仁龙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凌天扬的动静。一名衙役问道:“知州,小人过去看看吧?”
“我亲自过去。”
等苗仁龙到了军营一看,只看到了赵大头和孔二愣子几个人,这让他很是吃惊。
“你们的甲长呢?”苗仁龙问。
“跑了。”赵大头哭丧着脸。
同样愤愤不平的孔二愣子怒道:“甲长怕了贼人,他跑了。”
跑了,跑了~……
苗仁龙震惊的看着他们:“你说什么,凌甲长跑了?这个混蛋!”
这真是无语,苗仁龙更多的是后悔。他早该猜得到的,本来这凌天扬虽然挂了个甲长的名头,其实乡兵都是刘斌在带领。他太了解凌天扬了,这家伙胆小怕事,不跑就有鬼了。
“苗知州,咱们该怎么办?”一名衙役问道。
“我早该想到的,这家伙答应的这么痛快一定有鬼。”苗仁龙看了眼这些个民不像是民,兵不像兵的乡兵们,他指着孔二愣子:“你,从即日起你就是甲长了,集合队伍,去衙门平叛!”
孔二愣子吓得瑟瑟发抖:“小、小人……”
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这群战斗力弱鸡的乡兵,怕根本不是刘邕他们这些亡命徒的对手。突然苗仁龙心中一动,不由得惊喜起来:“你,叫什么,孔二愣子?”
孔二愣子点点头:“小人叫孔德友,他们都叫我孔二愣子。”
苗仁龙拍着他的肩膀:“好,孔德友,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甲长。你现在就去集合乡兵,告诉他们要发饷了。”
这几人一听大喜,孔二愣子嘴巴都哆嗦了:“发、发饷?”
“没错,你告诉乡兵们。是本官上奏了朝廷,要给你们发饷。不但这俩月的都发,以前拖欠你们的,都给你们发下来。”
发饷,这诱惑太大了。这俩月的军饷补上,以前欠的大半年的也都给发下来。赵大头他们的眼睛都直了,孔二愣子怯怯的问道:“可是,那反贼……”
“反贼的事千万不能说出去,你们记住了。要想得到军饷,就照我说的做。还有你们几个,赶紧挨家挨户去通知。”
没有什么比发饷更值得令人兴奋的事了,就算是紧急集合也没有这么快。赵大头他们这么一说,乡兵们立刻蜂拥而至。
苗仁龙低声对身边的衙役耳语了几句,几个衙役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
孔二愣子和赵大头他们,很快就集合了五六百人。乡兵们听说发饷了,无不喜笑颜开。
“诸位,诸位且安静。”苗仁龙摆了摆手:“本官听说乡兵们的日子不好过,无时无刻不在向朝廷递上奏疏。好消息,大好消息啊。就在昨日,本官接到朝廷的书信,说是让本官把衙门收上来的赋税,拿出一部分先把诸位乡兵的军饷给发了。”
“好!”下面乡兵们一片欢呼声。终于啊,终于发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