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这一句喝问显是向谢离发问,谢离猛侧头,火光之中见秋白被一众弟子包裹,脸上现出不悦之情。
秋白又接着道:“切莫再打。”
谢离道:“各位兄弟姊妹,难道你们忘记黄姊姊是怎么惨死的了么?”
众弟子尽皆动容,孙家娘大叫道:“公子,杀了他为黄姊姊报仇!”
谢离闻言,一时豪气干云,叫声:“来!剑来!”
秋白怒道:“谁敢?”
不少使剑的弟子已然要将长剑掷出,见秋白发怒,又慢慢放下,不解地望向秋白。
赵天王双足甫稳,便欲连番攻上,忽听秋白出言喝止谢离。
不知她语出何意,竟也跟着止歇攻势,采个守势,竖耳细听。
谢离气道:“姊姊,黄姊姊与咱们一场情谊,你为何如此无情?
“今日倘若大哥在场,绝不会放过此人!”
众弟子心中暗暗点头,觉谢离所言极是。
司徒长老道:“离儿,莫要乱说,不懂事的兄弟岂不给你这话乱了军心?”
秋白道:“他既敢孤身前来,必然留取后着,若是久久不归,而后必是大队人马杀来。”
谢离道:“汉王手下舍赵天王外均不足惧,你们先撤,我在这里堵着他们。”
赵天王闻言笑道:“谢离,你也忒不把我赵天王放在眼里了。”
谢离道:“杀我兄弟姊妹者必诛之,死到临头还计较甚么放不放在眼里?”
一句话未说完,已一招“猛虎掏心”向赵天王攻去。
赵天王本就时刻防着偷袭,又知谢离功力比武林大会时深厚不少,自不敢大意,遂见招拆招,全力应敌。
谢离白日里在庆寿寺中与道衔鏖战,若非司徒长老将二人挑开,恐怕业已两败俱伤。
虽未伤及性命,但气力损耗颇多。
按说此时没有道理如此生龙活虎,先声夺人再行一战,却不知是何缘由。
赵天王堪堪躲过谢离一招“宋祖长拳”“魁星踢斗”,见谢离右掌挑得稍大,心道天赐良机,正要长剑横扫。
不料剑身未到,谢离已然脚尖点地,横冲直撞而来;
而方才谢离那稍老的右掌已转换成爪,大有“即使你剑不来找我,我也要找它”的气势。
赵天王方才长剑已被一掐,此番若给谢离来个梅开二度,当真不用再打,自裁当地也就是了。
心念及此,慌忙撤剑后退躲让。
赵天王让一步,谢离前崩一步,眨眼之时,竟连崩四步,赵天王便随之退了四步。
赵天王每退一步,心中疑惑便增一分:谢离因何只欺不攻?
随即省悟此乃“宋祖长拳”“魁星踢斗”下一式“窜步偷心”,对手并非欲夺其兵刃。
若非情势紧迫,定然自嘲笑出声来。
心知谢离接下势必右腿踢出,收右手,左掌前推,当下长剑向谢离左掌欲来之处递上。
岂料谢离真真就不如其所愿,不但未出左掌,连右爪也未收回,斜肘弯臂,向着长剑就是一叼。
赵天王能与赵长龙一战,且又饮蚺血,功力自是不俗,只不过方才给谢离攻一个措手不及,长剑受制。
此时虽是堪堪守势,但灵台不浊,剑刃倏地翻立。
谢离见状,不敢再叼,一腿踢出,赵天王躲过,再转闷战之局。
谢离那边战得正酣,这厢秋白对司徒长老道:
“好,既如此,那就让他在这里堵着,咱们撤。”
此言一出,便有弟子窃窃私语。
谢离自己可以说教众弟子先走,但众弟子倘若弃谢离而去,那便是真真不义。
齐人鸣开口道:“帮主……”虽未再向下说,但其意已明,意为不可如此。
秋白道:“咱们留在这里也是为他徒增负担,况且他不听我话,越拖越久,越是对咱们不利。”
蓝莺儿道:“方才咱们在那院子里,你老人家不也是拖延工夫等公子来搭救咱们么?
“如今公子到场,你反倒要弃他而不顾。”
秋白冷冷道:“哼!看来今日是要反了不成!”
说着拨开人群,向北而去,众弟子慌忙跟上。
方萱儿道:“帮主,即是为黄姊姊报仇,咱们也不消讲江湖规矩,围上去将赵天王活剐了便是。”
秋白道:“本帮主没拦着你们。”
蓝莺儿听言低声说道:“司徒长老,你带野驴几个兄弟护着帮主;
“家娘、玉环、人鸣、如许!你们几个跟我来,咱们帮着公子去把那赵天王杀了。”
被点到的几个弟子当下跃跃欲试,就要奔去,只是未得秋白点头,不敢动换。
秋白道:“这谢离果然厉害,没来之前,你们一个个也没人说要替黄姊姊报仇;
“此时他来了,便又都生了姊妹情深。”
几人一听,立时泄劲,低下头去。
蓝莺儿道:“帮主,属下不知道你老人家与……”
蓝莺儿本想说与司空长老有何约定,猛然觉得甚为不妥。
只问道:“但不知此话何意?”余人听来便觉得是在说离、秋二人而已。
秋白叹道:“没甚么,本帮主只是感慨他进益了而已。”
司徒长老一直未开口说话,此时忽道:“若是你们相助公子,那公子如何立威?”
秋白急道:“司徒长老,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误会。”
司徒长老道:“属下也不是那个意思,帮主可不要误会了。”
众弟子中只有司徒长老最懂秋白心思,此时若只有离、秋二人,秋白定会万死不弃谢离;
但秋白自被司徒长老相求,司空长老相激当了帮主,不觉之间已学会从更大处着眼思虑事情。
谢离如听她劝自然最好,但她也知谢离自父母双亡之后,报仇心切,自己自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而黄彤与她二人亦是情深,仇分深浅,却不论先后,黄彤之仇谢离亦没忘记。
武林大会上不得动手,此次遭遇,定然不肯放过。
终究汉王人马可能会随时到来,在破院内虽盼谢离速速来到。
但那时被围得密不透风,弄不好便全军尽墨;
此时已算脱险,再令众弟子重入险境,非秋白这个帮主所愿,是以执意要走;
另外心中也稍稍对谢离有些信任,觉得他必能脱险。
司徒长老不好拆穿,因此才说“立威”之言。
蓝莺儿见二人似打哑谜一般,不知何意,只得说道:
“好罢,我们不去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