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疏桐院。
风疏飞燕拂桐花,疏桐院是府内专门用于招待贵宾女眷的独立小楼。
下人们只知,今夜银铃公主与齐王妃斗法于怡情游戏中,不料发生意外,王妃晕倒公主受伤。王妃立马被齐王殿下抱回寝房,而公主则被安置在了疏桐院。
可怜八十多岁的老御医,大半夜的被王府侍卫从温暖的被窝中拖起来,先是给王妃把脉开了提神醒脑的药,又要给浑身伤痕的公主活血化瘀。这两个主子,都是皇亲贵族,一个比一个娇贵,半点不得疏忽怠慢。
疏桐院内一阵兵荒马乱,先是公主要沐浴净身,然后又是太医上药煎药,折腾了大半夜才安静下来。
“姐姐,你最近皮痒痒啦,不停受伤,就算我有灵丹妙药,但也不是你这么用法。你这细皮嫩肉的白皮肤不要了是不是。以后浑身伤疤跟个丑八怪一样,看你还怎么嘚瑟怎么折腾。”鸣双一边嘟囔抱怨一边轻轻给林寒韶重新敷药,平时细巧伶俐的小脸皱成一团,倒像受伤的是她自己。前一句刚刚骂完,后一句就又轻又软,“还疼不疼呀,你这手上这伤口撕裂得很深,差点儿就见骨了。我的乖乖,你怎么能这么狠呢!”
鸣双的千草液对伤口有立马愈合的神效,但是用的次数多了,效果会慢慢降下来。这次愈合的速度明显没有上次在驿站的时候快。
林寒韶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一脸倦容,跟往日的艳丽高贵相比,此刻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弱质纤媚。方才与齐王妃的游戏耗费了大量的心神精力,她现在是有气无力、心心恹恹。
“苦肉计当然要真才有效果,不然你以为我们两能留下来在王府过夜啊。”林寒韶刚说完,心口又涌上一团闷气,竟然吐血了,血花瞬间四溢,绽放在白色锦被上,触目惊心。
鸣双立马抓起她的手号脉,半晌过后,平素活泼喜人的鸣双满脸凝重,郑重其事说道:“吞魄之毒在蠢蠢欲动,开始侵蚀你的心神了。虽说你的体质很特殊,可是天下奇毒就是天下奇毒。你万万不可再如此耗费心神,引它发作,否则必定会因承受不住而提前陷入昏迷。”
吞魄,天下奇毒之首,蚀骨销魂,催人心智。
“你能不能想办法镇一下它,我怕自己撑不住。没想到轻羽郡主就算被废了半身功力,还是那么厉害,一个小把戏就让我差点毒发身亡。”
“撑不住你还敢吃吞魄,我当初把师父的这毒药给你,是让你防身,不是让你自残。”鸣双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丸服侍林寒韶吞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这是凝心药,可以帮你提神,暂时抵抗下吞魄的药性。我们必须尽快拿到茈衣虞美人的果实,不然就算是你,也真的会死。”
林寒韶摸了摸她的脸,故作放松逗她,“放心,姐姐我暂时还死不了。我用命争取来的时间,你利用的怎么样,王府上上下下找遍了吗?玄铁呢,在不在?”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听到玄铁,鸣双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你拼命的时候,我把王府里里外外偷偷摸摸找了个遍,连齐王夫妇的床底,厨房的灶底都看过了,并没有玄铁。”
林寒韶起身,病恹恹靠在榻前,玉容憔悴,双眉紧锁:“根据线报,当今天下仅剩的最快一块未被打磨的玄铁在江阳。轻羽郡主嫁入九寰城时,玄铁是熙帝指定要的陪嫁品,怎么会不在王府。难道还在皇宫吗?不太可能,既然是陪嫁品,就应该在王府才对。可惜我误中了圈套,不然我射中了金鹤,就能直接开口跟齐王妃要玄铁。”
鸣双赶紧给林寒韶披上外衣,虽然她也觉得非常惋惜,也只能轻轻叹口气:“玄铁是天下神兵利器的打造材料,从远古蛮荒到现在,也不过几块而已,大都已被打造城了绝世名刀名剑。希望这一块能被我们找到,陈哥哥的腿才救。”
“咚咚咚”,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两人对视一眼,林寒韶迅速藏起了染血的锦被。鸣双开门一看,却是江阳世子孟爔。
她挡在门口,语气极冲:“这么晚了,世子殿下有何贵干?”
风流倜傥桃花郎君眉眼一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托盘:“我来送药。”
鸣双手一伸,极其不耐烦,“给我就行,你回吧。”
孟爔一个漂亮的回旋转身晃了过去,直接进了门,“本世子可不会给谁都送药。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来都来了,当然要进来坐坐。”
鸣双炸毛,冲着孟燨气呼呼说道:“我可不是丫头。”
孟爔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眼前这个无论何时看到都身穿黄衣的女子,一语双关重重补了一句:“当然,你是黄毛丫头。”
要不是里林寒韶在屋里喊了一声让他进来,鸣双估计就要抡起她的小拳头打人了。
本来好好的一个天才神医,愣是做贼一样在王府里搜了两个时辰,幸亏她轻功卓绝,顺顺利利避开了王府的侍卫下人,但辛苦了大半天,玄铁的影子也没看见,林寒韶又受了伤。她心情已经很不好,又被孟爔撩拨刺激,已经想喂他吃个毒药毒死他算了。
孟爔一脚大步跨进疏桐院里间,林寒韶娇喘微微,挣扎着从榻上起身,行动如弱柳扶风,眉目间带着几分凄然媚意和委屈娇纵,缓缓福身行礼。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天下尤物也。
“银铃谢过世子殿下相救之恩,还劳您这么晚端药。”谁叫她楚楚可怜的姿态瞬间激起他怜悯之心,一个美到扣人心弦的女子目光灼灼盯着你,微微抿唇。
孟爔一把扶起林寒韶,趁机拉起白皙如玉柔若无骨的小手细细打量,“公主不必客气。公主的灵药还真实神奇,刚才受伤的伤口,现在居然只剩下隐隐的伤痕。”
林寒韶缩回了手,“这是西原那边独有的圣药,千草液。世子要是感兴趣,一会我让鸣双送你几瓶。”
孟燨想都不想就接受了,“公主太客气了。太医开的药刚刚煎好,来,要趁热喝。
鸣双坐在一旁,冷冷淡淡说道:“男女有别,大晚上来送药,不安好心。”
林寒韶故作咳嗽了一声,挥手示意她出去。
鸣双眼睛一瞪,扬起下巴,气呼呼摔门出去。
“你这丫头的脾气厉害。”
“鸣双自幼跟在我身边,她待我如长姐,我护她如亲妹。”
孟爔拿调羹搅动了一下手里的药,吹了吹,见药汁的温度尚可,便舀了送到林寒韶嘴里。只是这药的味道确实不好,林寒韶喝了一口后眉头紧皱,看摸样差点要呕出来。
西施捧心,大概就是这般如此了。
“乖,一会喝完了我给你偷点蜜饯吃。”孟爔轻轻哄道。
林寒韶又再次乖乖含住了调羹,一口口喝下难喝的药汁水,硬压着恶心全咽了下去,心里想的是再也不用啥苦肉计了,鸣双的药丸多么美妙,从来就没这种苦不拉几黑糊糊的药。
孟爔端来一杯清水给她漱口,林寒韶方才觉得没那么难受。
孟爔拖过椅子在榻边坐下,没有要走的意思,大有要与她秉烛夜谈的架势。
林寒韶缓缓舒了一口气,故作轻描淡写说道:“王妃姐姐怎么样了,我们二人一时玩得兴起,居然忘记了下手轻重,恐怕齐王殿下要怪罪我了。”
“刚问了太医,我姐已经醒了。没甚大碍,我齐王姐夫正陪着她。”
“如此甚好。”
孟爔盯着她,揶揄道:“你少装了。”眼前的女人,身上有千万个谜团还未解开。
不过,难得遇上这样美艳绝伦又有意思的对手,他男人的斗志和男性的斗志都在奋勇激昂。“口口声声我姐夫,别忘记了刚才你陷阵危难时,第一时间冲过去救你的可是我,我姐夫眼里只有我姐。不过,你身为西原王室的公主,为什么擅通蛮人的奇淫巧术。”
林寒韶故作诧异,眨着秋水眸眼撅嘴说道:“姐姐身为大陆帝国尊贵的王妃,她能各种奇术,为什么我不能?”
孟爔微笑道:“孟家坐镇江阳,我的母族就是来自江阳的蛮人,我姐会奇术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林寒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柔柔道:“西原国师亦是来自江阳,在他的教导下我自然也会。”
孟爔目光一紧,闪过某些异色,紧接着问道:“国师是江阳人?江阳的蛮族人吗?蛮人向来封闭自居,生活在瘴气环绕的深山密林,甚少与外界接触,更不愿离开故土。居然会漂泊去千里之外的西原,还当上国师,这倒是令我有点诧异。”
林寒韶面色如常,不慌不忙回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国国师也是奇特之人,他终日覆面示人,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孟爔压下满心的疑惑,客客气气说道:“日后必当去请教一下贵国国师,说不定与我江阳有莫大渊源。”
林寒韶斜卧床榻,美色横陈,一缕馨香气息似有若无,迎面袭来。
孟爔一下子觉得有点醉,似乎昏昏沉沉,又好像似曾相识。
“这香味,有点熟悉。”
“怎么熟悉?”
“上次驿站,在公主房里也是这种味道。”
“哦?”
“那晚我做了一个美梦。”
“什么梦?”
“难以启齿的梦,巫山云雨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