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的香味弥漫在屋子里,泛着可乐的甜腥和鸡肉的鲜香,是我最爱的可乐鸡翅。还有餐桌上放着青椒土豆丝,番茄炒鸡蛋,肉末茄子,土豆回锅肉……全是我最爱吃的菜。
“安安回来啦?”妈妈从厨房里探出了头,她把马尾扎在脑后,穿着淡蓝色的围裙。深冬那么冷的天,她的脸上竟然渗透出了细密的汗珠,应该是被锅炉边的高温所浸染。
“嗯。”刚刚补习回来的我已经身心俱疲,甚至连嘴都不想动了。
“先去洗洗手,顺便喊你爸爸,马上吃饭了,吃完之后我们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她说完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又回厨房去了。
“好。”我机械地应付了一声。因为我的期末成绩很差,而且过完年去很快就要面临中考了。不知道是内疚还是紧张,每每看到父亲那张严肃的脸,心里就一阵地发慌。
我洗了很久的手,终于还是关掉了水龙头。
我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枯黄。尽管已经放寒假好几天了,我依然有着很深的黑眼圈,因为每天很早,天刚亮的时候,我都会被爸爸喊醒,然后继续进行在学校里才有的晨读,尽管每次被迫起床的我都是心不在焉,但是他始终相信只要多读就会有用。
“爸,吃晚饭了。”我轻轻地敲了敲门,爸爸伏案在桌上,检查着我寒假作业的对错,答案从一发下来就被他没收了。他戴着眼镜,手上握着一只红笔,看上去像是一个认真学习的三好学生。可笑的是,他连握笔的姿势都是错误的,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用三根手指把笔捏在手中,像是刚刚开始学毛笔字的幼儿园小朋友。
“好,你先去,我马上就来。”他连头都没有回。
我只好先去帮妈妈端菜。
过了很久他才从我的书房里走出来,然后在餐桌坐下,桌上的菜已经有些凉了。
“你寒假作业怎么做的?怎么错了那么多?是不是糊的?你要知道你糊弄的是自己,不是别人。”他皱着眉看着我,然后在桌边坐下,犀利的目光让我不敢直视。
“寒假作业太难了,有些题目都超纲了。”我敷衍着回答他,确实有很多题目我连看都看不懂。
“太难了你就错这么多?要是别人都会怎么办?要是中考考到这些题目怎么办?那你不就又比别人少了不知道多少分?”听到我的反驳,爸爸厉声责问起来。
“好的,我等会儿会去把错题弄清楚的。”我受不了他的喋喋不休,赶忙应付他。
“好了,今天过年,能不能别提这些事了?等到明天来不及吗?”妈妈一边端上了我最爱吃的可乐鸡翅,一边替我解围。
爸爸哼了一声,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我吃的心不在焉,最后放下饭碗匆匆跑进了房间,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饭碗那么沉重。电视上那种温馨的家庭聚餐,永远不可能发生在我们家里。
我摊开了作业本,看着上面一个个鲜红的圈圈,它们是那么刺眼。我曾经幻想着将所有的书籍撕掉,可却从来没有那样的勇气。
妈妈过来给我递了一杯热水,然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我看着窗外,漫天的烟花已经开始盛开,到处是人们的欢呼声,呐喊声,让我根本沉不下心去看作业本上的题目。在这片嘈杂声中,我的眼皮越来越重,那昏黄的灯光使我更加昏昏欲睡,不知道何时我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敲门。
是妈妈吗?还是爸爸来检查我作业的?我猛然惊醒,睡意顿时烟消云散。
可是眼前根本没有作业,而是一本翻开的红楼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看书看睡着了。是因为太累了吗?
好像还做了一个深远悠长的梦,梦境是那样的真实。我看了看深黑色的夜空,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阖上了书,从书房走出来,径直走进厨房,拿出了从楼下买的方便面。
门铃又响了,我不是在做梦吗?
可是,现在会有谁来敲我们家的门?
难道是物业公司吗?还是查水表的?家里的水电可能是有很久没有交了。
“是谁?”我走近大门,喊了一声。
“您好,306的快递。”
为什么这么久没人的家中会有快递?还是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我突然紧张起来。那个声音听起来似乎变了音,像是捏着嗓子故意不想让人听出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诡异。
我警惕地看了看猫眼,可是却被挡住了,只有一片漆黑。
难道是入室抢劫?想起前不久电视上看到的新闻,有人假装快递员入室抢劫,我的心又提了一截,迟疑着不敢去开门。
“您好,您的快递,麻烦开下门好吗?”敲门声持续不断着,大有一股子我不开门他们就不走的架势。我无可奈何,跑进厨房拎了一把菜刀给自己壮胆。
我慢慢地将门打开一条缝,想看一看门外是谁,准备一有不对就赶紧关门。可是还没等我看清,一股巨大的拉力从外面拉开了门,劫匪的力量绝对比我大,那一刻我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suprise!”门外的人大喊了一声,我手中的菜刀差点被吓掉。
我定了定神,终于看清了门外的人,幸好我刚才没有在慌乱中将菜刀扔出去。不,我刚才就应该趁乱扔出菜刀,砍死面前这两个欠揍的人。
“苏宇航!林苏晨!你们俩闹够了没有?”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们两个。
“哎呦,哎呦,苏安害怕了!胆子可真大呢!”林苏晨笑的格外灿烂。
“幼稚,就你们也能吓到我?”我故作镇定,轻哼了一声。
“害怕了就是害怕咯,不然你告诉我你为啥要提把菜刀呢?”
苏宇航仿佛进了自己家一样,一把将我推开,然后踩着他瓦光锃亮的大头黑皮运动鞋进了我家,像领导视察一般审查着。然后他抽了抽鼻子,欠揍的说。
“苏安,你家好小哦!”确实我家不过一百二十平的房子和苏宇航那个大别墅没法比,但也足够宽敞了。
“我真后悔刚才没把手中的菜刀扔到你脸上去。”我扬起了手中的菜刀,吓唬他。
“我们好怕怕哦!”苏宇航夸张地说。
“苏安,我们来你家你就这么招待我们的吗?大过年的提着菜刀,还让我们吃泡面?”不知道何时林苏晨已经从厨房钻了出来,手里提着两包方便面袋子。
“我知道你们来吗?你们又没说。”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好啦,我们出去吃,今天我请客,对了陈安榭呢?”我一边说着一边把菜刀放下。
“我们也是一时兴起吗,反正没来过你家,正过来看看,体恤一下民情。”苏宇航说的他自己好像个皇帝,我也没在想问为什么他会知道我家的住址,反正几乎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有钱就是好啊!
“陈安榭他也回去了,人家可是有妹妹的人。”林苏晨一脸的哀怨,我这才突然想起来去年过年的时候陈安榭也没和我们一起,那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
“今天过年不适合出去吃饭,看本大厨的。”苏宇航冲我抛了个媚眼然后跑进厨房。
“林苏晨,你去楼下超市买点鸡蛋火腿和蔬菜。”苏宇航开始指挥。
“还是我去吧!我比较熟悉。”我攥着零钱,跑了下去。楼道里的灯很昏暗,我看了一眼在小小厨房里忙碌着的两个身影,我的心中不知道为啥,有种莫名的感触。
“好啦,热气腾腾的煎蛋火腿红烧牛肉面好啦!”苏宇航在厨房里大声嚷嚷着。
我走进厨房,看见三个冒着热气的碗,火腿片被煎地金黄,整齐地排在面条上,还有煎蛋,葱花和青菜,色香味俱全。
“苏宇航,看不出啊,有一手啊!原本以为你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饭,那你以前都是装的?”我和林苏晨同时发出了惊叹。
“那是自然的!”苏宇航头一昂,一脸的傲娇,“本大爷怎么能和你们这些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比呢!现在是危急时刻,我只能够简单地露两手了,等什么时候我做顿法式大餐给你们吃。”
“哟哟,还傲娇上了。”林苏晨嘴上说着手里可不含糊,用筷子卷起一捆面吹了吹就塞进嘴里,或许是太着急了,他嘴里冒着热气一边含糊不清地支支吾吾着。
我借着袅袅的烟雾看着他们,我好像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温馨的年夜饭了。
苏宇航的面煮的恰到好处,比普普通通的泡面要好吃太多。
“苏安,我们等会出去看烟火吧!”苏宇航坐在我的对面,一边专心对付着自己碗里的面条一边对我们说。
屋外已经响起礼炮的声音了,还有街头巷尾的鞭炮声在小区里噼啪作响,惊醒了一辆又一亮车的警报声。
按理说小区里是不肯放烟花鞭炮的,但是新年只有一次,小区的保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恩。”我嘴里嚼着面条,轻声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