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没逛过年货街，这些年春节，她几乎都是一个人过的。她没贴过春联，没挂过灯笼，没摸过中国结。小时候是没能力，后来是觉得一个人没意思，碰了这些东西反而心里难过。
“以后每一年，我都带你来。”君寒澈抓着她手往嘴前呵，又顺手揉了一把她冻红的鼻尖。
“好是好……不过，你真的不去处理你妹妹的事吗？”乔千柠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
“不去！你看这个也挺好，给你试试。”君寒澈挑了会儿，又换了顶兔毛帽子给她戴上，自己抓了只绿色的往头上顶：“我戴这个，好像还行……老板镜子呢？”
乔千柠一抬头，看到他的动作，心中咯噔一下，眼疾手快地把帽子抓下来，阻止了他的举动。
“绿的不能戴！”
“为什么？绿色挺好的，给我买吧。”君寒澈微拧眉， 慢慢转过头，睁着一双墨瞳无辜地盯着乔千柠看。
得，方才的霸总被少年赶走了！他的转变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看着他一脸讨喜的笑容 ，乔千柠乖乖地付钱，不仅收好了他挑好的几顶帽子，还把他挑的红鞭炮中国结一起收了。她都无法想像，那个狂暴君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戴着绿帽子，抓着红鞭炮照了照片，是会骂她，还是会骂他自己？
“这个也要，老板送给我吧。新年发财，讨个好彩头啊。”君寒澈走了两步，转身抓起了一顶小小的帽子，兴致勃勃地找老板撒娇。
乔千柠刚想付钱，老板已经爽快地点头了，“好嘞！拿走吧，过年发财。”
这也行！
乔千柠接过他挑的小帽子，扭头看他。他冲着老板拱拳作揖，笑得让人心醉。
“谢啦，发大财！”
少年君还会说好听话话！这都是哪儿听来的！
乔千柠把小帽子拿过来，这帽子小，只能戴在她的拳头上，似是……给孩子买的？她抿唇笑笑，小心翼翼地把小帽子往兜里收。
“君总，老太太说必须回去吃饭。”君之棠身边的两名助理然出现在二人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实乔千柠知道，绕不过这一顿饭。老太太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挺多久，这团年饭，吃一顿少一顿。
“去呗，有烤全羊吗？蒸鲍鱼多烤一点，我太太吃。还有……”君寒澈爽快地答应下来，想了想，报了一长串的菜名。
助理楞了一下，慌忙拿出手机录音记录，等他报完菜名，二人胳膊都伸得发酸了。
“再去我家，把我的猫接来。”君寒澈最后补了一句，拉着乔千柠的手就走。
“啊？猫？”助理怔了怔，慌忙开始安排人去乔千柠家里找猫。
“吃一顿饭，干吗带着猫啊？”乔千柠不解地问道。
“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一家人，怎么能让猫一个人留在家里。”君寒澈笑眯眯地说道。
乔千柠本来想说安逸和张洪烈还在家呢，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过年的时候，谁家不是娘家一顿，婆家一顿？
君之棠的手下办事能力还挺行，他二人到君家大门的时候，猫已经抱到了，正在门口等着，君寒澈接过猫，在怀里摸了几下，一手抱好了，一手牵着乔千柠往君家大宅走。
层层叠叠的中式建筑群落，沿着青石板路，穿过一片白梅园，简直就像坠进了早古的岁月，风里都是幽香。
乔千柠一向知道老太太为人雅致，没想到雅致到这种程度。她如果晚年能拥有这样一套大院子，那可太棒了。当然，如果君寒澈能健康长寿，她连奋斗两个字都不必使用……
一路羡慕着进了大厅，君家上上下下的人全在！各种声音在二人踏进来的第一秒，戛然而止。
“回来啦！”陆绮站起来，穿过一屋子的大小媳妇儿到了二人面前。
这满厅的女人都珠光宝气，乔千柠今天只是出来办年货，没想打扮，和这些女人显得格外不搭。还有七八个小孩，大的看上去有十五六岁了，小的还抱在怀里，顶多几个月。
李佳在一群女人打扮最贵气最耀眼，自打君寒澈不去君安上班后，她在家族中自宣了女主人的位置，现在坐也是坐在最中间。看到小夫妻进来，她表情明显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跟着陆绮一起站起了身。
除了李佳和身边的几个，其余的，乔千柠大部分都不认识。陆绮带着她去打招呼，还提前准备好了红包，让她给小朋友。
乔千柠抓着红包跟在陆绮身后，刚到李佳面前，就听到旁边小朋友笑，她扭头一看，君寒汉澈把最小的帽子拿出来给小猫戴上了，抱着猫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你干吗？”乔千柠小声问。
“我猫崽也得有红包啊。”君寒澈笑眯眯地朝李佳伸手，“这里也要。”
李佳楞了一下，低头看他抱着的猫，“什么？”
“我的猫，也要红包。”君寒澈又勾手指。
这满屋子的人，以前就没怎么见过君寒澈笑，这也君寒澈生病之后，头一回在全家族人面前现身。戴着以前绝不可能戴的兔毛帽子就算了，还抱了一只戴帽子的猫，更让众人惊叹的是，这人笑起来简直拥有能让冰雪融化的魔力，嘴角轻轻一勾，便是春风秋月相撞，激荡起了银河星辰乱窜。
“给……”李佳犹豫了一下，把红包递了过来。
君寒澈用猫爪夹过红包，走向下一个，微笑吟吟地开口了， “来了，我的猫崽要红包。”
那女人看着君寒澈，情不自禁地递上红包。
“堂侄这是……”有位长辈忍不住咳了几声，小声问陆绮。
“哦，他和大家闹着玩。”陆绮解释道。
“奇怪，什么叫闹着玩？你们叫我回来，不就是想看我到底成什么样了吗？”君寒澈轻抚着猫背，走向下一个，修长的手指伸到半空，勾了勾，“这个，红包。”
大厅里又是一阵静，小猫都不叫，紧紧地抓着君寒澈的衣角，瞪着乌圆的眼睛朝四周看。
乔千柠一直没弄懂君寒澈的心思，就是因为他总是做出这样让人看不懂的事。记忆力到底恢复没有，没人知道。他的灵魂到底分成了几层，也没人知道。他独立而清醒，顶着他这张魅惑众生的脸，又一次把想看热闹的君家人直接摁在地上摩擦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