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千柠把三人赶出去,疲惫地坐到了床上。
君南麒累了,小朋友总能很快忘了不开心的事,有妈妈在身边就好。他抓着乔千柠的衣角,沉沉入睡。
乔千柠一直等他睡熟了,这才起身去收拾自己。君寒澈的外套在地上,她捡起来,抱在怀里温柔地轻抚了几下,拿了只衣架挂好。
外面风大雨大,玻璃门被摇得震耳欲聋地响,不时看到有断掉的树枝嗖地一下从外面飞过去。塑料袋,塑料瓶也不时被卷过来,撞到玻璃门上。
她摇了一下门,确定它不会被摇散架,心事重重地到了浴室。
她带的小药箱里有酒精药棉,她坐在浴缸边缘上,卷起裤腿看膝盖。
还算好,没破皮。这酒店太旧了,基本设施都是十多年前的,地毯数年未换,上面的短绒毛都磨得秃鲁成一片,尤其是门口那一块儿常被鞋踩,比房中其余地方更单薄。她方才跪下去时就觉得痛得要命,若不是那一大一小站在那里,她当场就跪着不想起来了。
砰砰……
玻璃门被用力拍响。
她楞了楞,侧耳去听。这声音太规律了,不像是台风。怎么回事?她拧拧眉,顺手拿了个水杯当防护,端着烛台走向露台门。
君寒澈在外面站着!
她呆呆地看着站在玻璃门外的他,只见他又拍了两下门,示意她打开。
“你干吗?”她隔着玻璃问道。
君寒澈抓住门把手用力摇。
乔千柠只好把门打开,眼睁睁看着他闯了进来。
“你到底干吗呀,大晚上不睡觉,爬来爬去的。”她匆匆关好门,跟着他进房间。
“给你。”他转过身,递上一瓶药水。
“我有药。”乔千柠看清楚那是跌打药,推了回去。
他拧拧眉,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摁到了椅子上,不由分说地卷起她的裤腿看。
时光仿佛在眨眼间回到了她刚去医院实习的时候,那时候她被无理取闹的家属打了,伤的也是膝盖,他也这样给她看过腿。
她眼眶发烫,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到他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
叭嗒,眼泪落下来了。
君寒澈抬头看向她,烛光很暗,笼在两个人的身上。
“痛?”他嘴角抿了抿,沉声问道。
“痛。”她点头。不是腿,是心脏。
她心脏痛得要命,有种情绪拼命地挣扎扭曲,想从心脏里钻出来,推着时光往回走,推着他往回走,走回她和他的那个小家里,牵着手,并肩看他在墙上挂的那些照片。
“你不如你儿子。”他放下她的裤腿,站了起来。
“是不如。”她埋着头,继续叭嗒地流眼泪。
“他想他父亲,所以你应该早点带他回陆地上去。”君寒澈说道。
好吧,他又来说投票的事了!
乔千柠真的是服了,他怎么有这么深的执念,非要拿到这次合作权呢?
“我如果一定不投你们呢?”她抬头看他,小声问道。
“为什么不投?我给的条件比他们好。”君寒澈反问。
乔千柠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拿到这次合作权?”
君寒澈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因为值得。”
乔千柠抹了抹眼睛,轻轻点头,“好,我投你一票。但是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眼睛一亮,问道。
“明天开始,在台风停下之前,你帮我照顾我儿子,我还有研究室的工作没有收尾。”乔千柠看向床上熟悉的小宝贝,小声说道。
“嗯?我?”君寒澈不解地问道:“你是让我照顾你儿子?”
“对,你。”乔千柠点头。
合作权给他,她脱离科研室,带儿子去欧洲大学任教。就给这父子两人一段相聚的时光吧。
“成交。”他向乔千柠伸手,表情愉悦。
乔千柠推开他的手,小声说道:“你回去吧,明天会议室见。”
“走不了,外面风大,隔壁也住人了,他们不让我进去了。”君寒澈摊手,满脸无奈,“我在这里借住一晚。”
“赖皮!我说了投票就投票,我又不会跑。”乔千柠懊恼地说道。
“我知道,我信任乔博士。只是我真的走不了,风太大。”他一本正经地点头。
乔千柠竟无言以对!
“随便吧,地上,沙发你随便。只要你不怕你未婚妻来逮住你。”她抚了抚额,直接扑倒在了床上。
君寒澈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母子。
空气里是蜡烛燃烧的气味,带着些许本地特有的香料的味道,像是肉桂,又像是松木。他本来是完全睡不了的,这时候居然有了睡意,往后一靠, 眼睛一合,迷迷糊糊地睡了。
乔千柠才是真正没睡着的那个,但是她一直没敢翻身,直到身体僵到不能再僵了,她才悄悄地转头看向君寒澈。他靠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不是失眠吗?
真睡了?
着凉怎么办?
十多个问题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脑海里,她实在无法装成看不到,于是起来,拿了条毯子过去给他盖上。
他是真的睡着了!眉目轻锁,嘴角紧抿,呼吸深深,分明带着心事在睡。
他会梦到她吗?她是不是真的完全从他的记忆里抹去了?乔千柠轻轻地抓住他的手腕,给他把脉。她给他开的中药是有安眠清神的作用的,朱雯的行动力很快,已经给他吃了,说不定今晚这安眠就是药物的作用。
不管怎么样,他能睡着就好。
乔千柠在他身边坐下,贪婪地看着着他的脸,忍不住从他的眉眼开始轻轻地抚摸。他的鼻尖很凉,嘴角很软,也凉凉的。他不是那个对着她滚烫的人了,再过一年,可能与朱雯有了孩子,有了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叫他爸爸的孩子,那时候他还记得在这个台风天时,抱了一个叫君南麒的儿子吗?他以后会不会给朱雯生的孩子,也取一个类似小桔梗的小名?
君南麒对着小桔梗许的愿实现了,他来到了这里,抱住了君南麒。可是这个愿望又显得很是残忍,她在说与不说中为难,在抢不与抢中犹豫。毕竟,朱雯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