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以琛幽深的眼眸瑟缩了下，望着她，“你……”
“我喜欢你，以琛，”她打断他的话，“所以我想着你一定要过的好。”
“不可能的，”他大概了解她什么意思，不过是看他对杞子日思夜想，她想成全放手，虽然这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让他觉得莫名的不痛快，“她不会接受我。活人是没办法跟死人比的。”
楚可可盯了他一会，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不要这样想，”她笑的明媚，“只要活着一天，就要努力保护自己喜欢的人，给予他们幸福，不是么？”
是啊。
他一直很想保护杞子。
他抓着她的手，“你这话是认真的？”
楚可可用力的点头，温柔的鼓励他，“不试试怎么知道，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呢？我反倒更认为，死人比不过活人呢。”
至少，连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了。
莫以琛心动了。
是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
沉寂破碎了六年的心像是复活了一样，他用力的抱了她一下，“谢谢你，可可。”
楚可可只是微笑。
而他火急火燎的，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别墅的大门碰的一声关上，可见离开的人有多着急。
楚可可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下，眸里暗淡了不少。
她摸了摸心口，那藏着窒息疼痛的地方，喃喃道：“不要难过……这是很正确的做法。”
他的余生还很长，之前在她身上蹉跎了那么多年的青春，现在鼓起勇气追求幸福，她该支持他的。
毕竟，她的余生……没多少天了。
楚可可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整整齐齐的把字签好，用笔压着。
而后她站起身来，拖着打包好的行李，慢慢的走，四处环顾着这个她住了五年的家，最后一眼倾尽了所有的不舍和眷恋，最终转身，开门，关门。
孤身一人淹没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
楚可可没接受治疗。
回了自己的家。
她辞去了工作，用这些年留下来的存款买药，她爸妈见到她的时候，异常的惊讶，“以琛呢，怎么就你回来了，而且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她以前有婴儿肥的，空气刘海拨弄下来，看着特别显小，但现在脸色难看，下巴也尖了很多。
“他很忙，公司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处理，”楚可可笑着拉了拉母亲的手，“妈，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她一撒娇，楚母便没辙了。
只是始终没吃上那么一口饭，楚可可便突然腹疼的厉害。
楚父楚母担心的要命，楚可可冷汗一直冒，脸色苍白的安慰他们，她这是姨妈疼，很快就好了。
楚母拧眉，“你这个从来不疼，现在怎么疼这么厉害？”
哦，她忘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她的莫以琛，楚可可很想再说话，但真的太疼了，没一会便晕了过去。
这一晕，楚可可直接晕了三天。
再次清醒过来时，是莫以琛陪在她身边的。
楚可可脑袋直发晕，就这么躺着缓和了很久，望着他的脸出神，最后实在渴，才慢慢的坐起身，但还是惊动了趴在床边休息的他。
莫以琛睁开了眼睛，见着她醒了，不由得道：“可可……”
这一声，喊得特别着急和担心。
楚可可神色怔了怔，随后朝他弯唇笑着，“嗯，我在呢。”
他就那么深深沉沉的凝着她，眸底说不出的情绪，然后将她紧紧的拥在了怀里，“可可。”
楚可可心里挺有触动的。
夫妻五年，他几乎从没抱过她一次。
她拍了拍他的背，“安小姐，回复你了么？”
男人的呼吸莫名的急促了几分，“她不会喜欢我。”
楚可可有些怅然，“那可怎么办？”
“不怎么办，”他就那么抱着她，“我们好好过，我陪你过，嗯？”
楚可可笑了，没有回应，而是道：“我好渴，你能帮我倒杯水么？”
他闻声而动，她喝完后，将杯子搁置在旁边。
问了几句关于她父母的事情，莫以琛都一一回应了，“在家睡着，他们明天就会过来。”
楚可可摇摇头，“能不能劝劝他们，他们身体不是很好，我不想他们劳累奔波。”
“好，明天我就劝劝他们。”他凝着她的眸光深邃晦暗，“可可……”
她轻抬眼帘，“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可可也没遮掩，她人已经躺在这了，不可能还瞒得住的，便坦诚的笑着道：“我不想你担心，你很忙的，我想自己乖点，不让你分心。”
他喉间生涩，“你比工作重要。”
楚可可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结婚那么多年里，没有一天她比工作重要的，但饶是这样，她还是觉得很开心，黑黑的眼眸里染着笑意，只是还要劝他，“不用同情我，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
“我没有同情你，”莫以琛摸着她日渐消瘦的脸颊，“我们回家，我给你请医生，好么？”
楚可可没有拒绝。
因为莫以琛这个人看起来很温和，骨子里却也是很霸道的。
父母随着她一起搬回了别墅。
医疗团队每天都候在她的身边，莫以琛也把工作带回家里做，几乎没有纰漏。
楚可可每天看看花，看看鸟，吃吃药，睡睡觉，除了犯病时的疼，倒也过的轻松。
有一天，莫以琛带着一束花回来，手里还捧着个礼物盒，递到她的面前。
楚可可惊讶的接过，温柔的问：“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莫以琛看她，“今天情人节。”
她啊了一声，拿出手机看了下日期，还真的是情人节，她不好意思的道：“对不起，我忘了，你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准备？”
他面色一僵，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是这么的熟悉。
然后又看向她，他摇摇头，“不用。”
楚可可有些自责，之前的情人节她都能下厨的，沉吟了会道：“除了安小姐，你有什么比较感兴趣的女孩子么？”
莫以琛脸色变了变，“问这个做什么？”
“今天是情人节，想着你要不跟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起过吧，”她很诚恳的建议，“呃，怎么说呢，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你那么好，值得好女孩陪你走过余生。”
“楚可可，”他脸色沉了，语气也恼了几分，“有你，我还需要谁陪我走过余生？”
楚可可瞬间呆住了。
她望着他，久久失语。
半晌，她才敛了敛眼眸，唇角露出一抹凄苦而自嘲的笑意来，“你知道的，我可能……最多也就半年的时间了，你……”
她的话未说完，他的唇已经压下来了。
莫以琛不喜欢跟她接吻，因为他有心爱的人，接吻总觉得对不起她。
她其实明白的。
一直都明白的。
所以她从不怪他。
吻着吻着，她感受到了他脸上的凉意，睁开眼，才发现莫以琛哭了。
楚可可的眸光清淡，只是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之后，莫以琛更加加倍的对她好。
楚可可这五年婚姻的空白期，他好像都想把它补回来一般。
莫以琛的眼睛黑的幽深，就这么望着她久久不语。
等到了结婚纪念日的时候，他亲自下厨为她准备了晚餐，楚可可很高兴。
她坐下来跟他一起吃饭，还在春天，她却一直说热，莫以琛只能开了空调。
楚可可不能喝酒，于是两人便聊天。
聊到最后，楚可可突然喊了一声，“老公 。”
莫以琛浑身一僵，这个词，跟她结婚以来就没听她喊过。
他的眸底晦暗，“嗯。”
她笑着，“早就想这么叫你了。”
他神色微动，“以后天天这么叫。”
楚可可摇摇头，“上次给你的协议书……”
“我没签，”他的语气肯定，“我是不会签的。”
她就那么望着他，最后也笑了，“好。”
又恢复了沉默，死一般的寂静中，莫以琛听见自己颤声道：“答应我，陪我走下去。”
楚可可还是微笑，“好。”
她的额头冒着的冷汗越来越多，也没怎么管，跟他吃完这一顿饭之后，她还笑着说要收拾。
但莫以琛不肯。
他将桌子收拾干净，等再次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楚可可已经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后来，楚可可进了手术室。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莫以琛将葬礼办完后，收拾了下她的房间。
很小女儿家的房间，喜欢便签，喜欢各种各样的颜色。
打开抽屉，他发现了她的日记本。
开篇第一页：第六本日记本你好啊，我是楚可可，喜欢莫以琛学长的第十年。
他一怔。
接着翻下去，全都是她记录的，有关于他，有关于他们的生活点滴。记录有好有坏，大部分是他对她的漠视，而她不断的为他找着借口。
记录只到中间位置。
他翻开，瞬间溃不成军，那上面写着——
我陪不了你走完余生了，只希望她能好好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