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家……”靳焕很快接了话，拿起靳胤桌上的烟盒，倾出一支，含在嘴里。
两兄弟之间陷入长久的沉默，彼此之间的交流只剩下缭绕相交的奶白色烟雾。
秘书进来送了一次咖啡，仍旧是两杯黑咖啡。
将黑咖啡端至唇边又放下，靳胤的眼眸里有迷茫的哀伤，“她还在芬兰？”
靳焕指间夹着烟，另一只手插在裤袋，他本来在看玻璃墙外的惨白的天空，听见问话这才回过头，睨了靳胤一眼才笑，“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她了。”
靳胤后靠进沙发里，憔悴地眯了眸子。
靳焕回身，坐在他对面，灼灼地盯着他，“你应当还记得爷爷对她的态度。如果你还想要她，你就要随时准备好离开靳家。”
夹着烟在烟灰缸里掸了掸，靳焕自嘲般的笑，“身为棋子，只有别人想要的，哪有什么自己想要的。”
靳胤眼眸中闪出艳羡的寒光，“可你做到了。”
靳焕垂首，笑得嘲讽，“你难道不觉得我得到得太容易？”
靳胤眼眸中的光渐次黯淡下去，“这么说来，上次的柏林之行，不过是……”
“所以，哥，签约不成功，不要怪我。这是爷爷一早就布置好的。什么西南片区的执行权，全都是骗人的。”残忍地一笑，靳焕将烟捻灭在烟灰缸，“耍我呢！”
靳胤深深地看了一眼靳焕，再次垂下眼眸，英俊男人的举手投足都耀出光辉，连这间黑白主调的办公室都生出七彩霓虹，“这就是为什么，靳家到目前为止，除了奶奶和你妻子，就只剩下三叔的……女人。”
“呵。三叔的女人？三叔的女人……”靳焕嘲讽的笑之间，全是冷酷的利剑，“倒不如说……是爷爷的女人！”
靳胤眼睫狠狠一颤，抬眸怔怔地看着靳焕。
靳焕冷酷而残忍地和他对视。
“这种话，不要再说了。”靳胤以手扶额，陷入痛苦。
靳焕浅淡一笑，“也罢。我现在有我心爱的女人在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倒是你……梁陌玉已经快30岁了。”
靳胤眼睫再是一颤，仿佛被人扎了一刀，恍然回神般。
靳焕起身，“我走了。爷爷……终究是要死的。”
靳胤抬眸，眸子迸发出与靳焕眼底相似的光，却很快摇头，“我们不该这样。”
“你不该恨靳正尧，你应该恨靳启天。靳正尧不过也是一颗棋子，况，他对你我算是不错了。”靳焕拉开门，外面办公间里年轻男女们轻快活泼的浅笑低语瞬间闯进这黑暗的办公间，将方才两个男人之间的残酷冷厉也冲进了世俗凡尘，没什么了不起。
靳焕走后很久，靳胤掏出手机，滑动通讯录，停在“阿玉”处。
最终，他却摁灭了手机屏幕，将其扔在沙发里。
靳焕乘坐电梯，径直到了靳氏大楼的地下车库。
车库里一片昏暗，半点人迹也无，这是往常的情况。
今天，这里却有人在等他。
虎视眈眈。
靳焕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几个皮衣打扮的男人，恍若未见，步态优雅清贵地朝自己新买的迈巴赫走去。
他对迈巴赫，有一种病态的痴迷。
在靳焕拉开车门的时候，一只男人的大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你暂时恐怕走不成了。”
靳焕也干脆，顿了一下就将车门重新关上了。
双手插袋，转身，他看着阻止自己的男人。
云淡风轻，赤果果地轻视。
霍兰霆就笑了：他居然被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给轻视了。
“上次你把我丢在半路上的事情，和两小时之前在商场的事情，我们现在一起算一算。”霍兰霆用下巴扬了扬身后站着的四个体格壮硕的男人。
“霍兰霆，你要是闲得无聊，换一个人陪你玩，我没时间。”靳焕急着回去见陆凉潄。
霍兰霆押了一口烟，“你说对了，我最近真是无聊得发狂。”
“你不是无聊得发狂。你是因为胃癌发作，觉得人生可以挥霍的日子所剩无几，又恍觉前三十几年活得像傀儡、为名利奔走，没有半点回忆。所以……”靳焕顿住话题，抬眸看向霍兰霆。
霍兰霆脸色铁青，在这几句话的时间之间，“你调查我？”
靳焕也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让那一丁点的火星旺了一些。
他手指夹着烟，用夹烟的那只手指了指霍兰霆身后的几个男人，“霍兰霆活不了多久了。除非你们今天在这里将我打死。否则，等霍兰霆忌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这话残忍至极，不是威胁，只是很平淡的告知语。
“哦，你们大概不知道。我们靳氏的大当家，也就是我爷爷……是当年有名的嘿帮大佬。他如今才七十几岁，麾下的势力散的不怎么干净。”
霍兰霆身后的几个男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其实他们只是霍兰霆花钱雇来的，只认他的钱。
可比起钱，他们更惜命。
“霍总，我们还有点事……这个今天就先走了。”
“对对对……我们老大不准我们接私活……先走一步了。”
……
转瞬之间，车库里就只剩下霍兰霆和靳焕。
霍兰霆嗤笑一声，用漫不经心的态度缓解自己的尴尬。
靳焕也笑，“怎么，你的身体还好吧？”
霍兰霆眸子一眯，之前在商场被靳焕踢到当部的那一幕蓦地闪现脑海，这一想起，吓身又隐隐作痛起来。
“你这小子有点意思。”霍兰霆将燃烧着的烟捻灭在靳焕的迈巴赫上，“就如你所说的，我霍兰霆这条命也没什么珍贵的了，我就陪你慢慢玩。”
靳焕只勾了一边唇角，“我没空。”
霍兰霆哈哈一笑，“你没空没关系，我想要的又不是你，是你的女人。”
靳焕垂首，没说话。
想到自己年轻有为却命不长已，霍兰霆看着靳焕，体内的疯狂因子就越加狂躁起来。
他也许对陆凉潄动了心。
不过，他缠上靳焕，大多还是因为霍家与靳家的往日恩怨。
或者说他觉得，在靳家，只有靳焕能成为他的对手，足够好玩。
他对靳焕的底细，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