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他曾经念在心中，护在掌间。
可也是这张脸，如今让他陌生。
嘴角抹上一丝冷意，好一句“他姓萧”，他若当真杀萧煜言，只会落得释杀胞弟，残暴无政的骂名。
可他若留，以萧煜言誓要娶她之意，他如何能不成全？！
陌灵，这步棋，你用的够险，看中了朕的不许。
是，他决不允许，她属于别的男子！
“朕允你。”
颜若灵唇畔微扬，福了福身子，
“谢皇上恩典，若灵明日便离开北越。此生，定不会再见宁王！”
离开北越，离开宁王？！是离开他吧。
夜微凉，月微朦，一袭清风，无声无息。
“放你走？陌灵，你以为我许？”
你以为我许……她对上他深沉又暴戾的凤眸，许久，才摇头轻笑。
萧越宸，即便你不许，你又能奈何？
“皇上这是何意？”
来北越国前，她就算的到若她要寒淤雪莲，那他的条件就是让她留下。所以……她利用萧煜言，无非只是不想留下与他纠缠。真的，够了，也累了。
萧越宸，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你用宁王妃之位换寒淤雪莲，那朕，也与你谈个条件。”
他要与她谈条件？！是她听错了么，萧越宸，你还有何条件可谈？你北越国帝后之位么？
“皇上，若灵不想与你再谈了。夜色已深，皇上走吧。”
她拒绝地直接，无疑不想与他再多言语。
他却只笑不动，神色慵懒，淡淡开口：
“用你娘亲的骨灰做交换……留下来，做朕的妃子！”
伪装地再无暇也在这一瞬分崩离析，她咬唇，狠狠抬眼。眼前依旧是他，华贵俊美，清隽酷冷。
“萧越宸，你卑鄙！”
看着她柳眉紧蹙，他却甚是笑意正浓。陌灵，此刻在你眼中，终于不再是冷漠。
卑鄙？！呵……他向来也不是正人君子。
四年前，她与憬烨逃走，他派人到诸国寻她。却不想，真真让她没了影。而他知道，若她回来，定会带走她的娘亲。所以，他命人开棺取灰，并未挫骨扬灰，目的，等的就是她来找他，来求他。
“就当卑鄙了，又如何？陌灵，留，还是不留？”
萧越宸逼近她，低首凑近她的的绝颜。
萧越宸，何苦一再相逼？
“留下我，相互折磨？”
颜若灵淡淡勾起一抹凄笑，却在下一刻被他一手扣住后脑，一手擒住下颌。
接踵而至地，是他强烈的吻。
他要她，却也恨她的背叛。她也恨他，只是不想用恨与他纠缠。
可是他，偏偏就是不肯放手！
“是，相互折磨。”
这吻，漫长而又苦涩。
他的唇离开她的，转而贴上她的耳际，低沉沙哑道：
“这辈子，我们就这么折磨着，谁也别好过。”
这辈子，用曾经的爱，如今的恨，直至永生。
颜若灵笑，笑得苦涩，无言。
你可知，留下我的代价？
指腹请拭去眼角沾有的微点泪光，抿唇，将盈盈水眸敛起。
“好，我答应你。”
颜若灵抬首，冷眼瞥向萧越宸，
“我留下，做你的妃子。”
……
笛木抬着刚煎好的药就一个劲急步往内殿而去，却生生在进屋时，脚步瞬间止住。
“我留下，做你的妃子。”
屋里的女子的话深深入了她的耳，她瞪大眼珠，手一抖，随即听到“啪啦”一声，药碗摔了地，碎得彻底。
听到声响，颜若灵一怔，回首，是笛木的样子印入眼帘。
“笛木……”
就是这一刻，是她最怕的。亦也是她最怕的……
萧越宸眼宇微蹙，撇了眼冒失闯进的绿裳女子。不是鱼尘儿，这婢子是谁？为何她会这番神色？
笛木直直站着，方才她听到了什么？！
公主说，要留下，做那人的妃嫔！
“骗子！！”她哭吼着，转身跑了出去。
“笛木！”颜若灵慌了，也不理会萧越宸就在身旁，欲想去追却被他按住手腕。
“放手！”她是怒了，反手以凌厉之力打回他的手，让他落了空。无一丝犹豫，提步追去。
萧越宸深邃的眸子愈发深黯，方才的她，动作快的让他这个习武之人都及不上。陌灵，颜若灵……
………
笛木全身缩在假石之后，捂着耳朵不想听见任何声音。
明明说好的……一起回琉辰国。
明明答应过的……不会分开。
“少扬，你有看到笛木么？”
在这四年中，沐少扬第一次见到如此紧张的公主。
“她方才朝御花园跑去了。”
沐少扬回，就在刚才，笛木还兴致勃勃地抬药进屋，可不到半柱香功夫，就见那丫头捂着脸跑出无思宫。
御花园，湖面平静如镜。
“笛木……笛木……”
“公主，在那儿。”沐少扬抬眼看着假石角有一袭绿裳背对他们。
“笛木……”
“你不要过来！”听到颜若灵的声音，笛木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叫喊道。
颜若灵走近的脚步一止，未再上前一步。
沐少扬怔住，笛木她……两步上前，将蹲着的她托着手臂扶起，沉音道：
“怎么能如此与公主说话！”
听着沐少扬的低斥，笛木瞅着不远处的颜若灵，眼泪星子就飒飒落下。
“她不是公主！呜……”
沐少扬语塞，竟无法开口再斥她。
笛木边抹着泪水，边哭呛着。
“骗子，大骗子！呜……你答应过的，拿到东西就离开！”
她哭得越凶了，口齿都有些不清不楚。
“我的公主，才不会……才不会要做那皇帝的妃子！”
皇帝的妃子……沐少扬眼皮一跳，瞬间明了事。
“笛木……”
一直等笛木哭够的颜若灵淡淡开口，月色之下，一滴泪，顺着她眼畔滑落。
倾颜，朱泪，世间万物似停止转动。
笛木哑然而止，神色微痛看着她。
“笛木，有些痛，忘不掉。有些恨……不得不报！”
“公主……”笛木恍惚轻唤，只听着女子的话，她就痛！
“我可以不在乎我曾经所受的一切，甚至我的孩子……”她垂眸，看着那个曾经孕育过她的孩子的地方，咬紧下唇，狠狠地，直至唇间有了暗红色。
“可是……我不能不帮憬烨报仇！那是四年前，唯一让我活下去的信念。”
四年前，憬烨用身子抱住她，为了让她活着，为了让她活下去，只说了最后的那几个字——
灵儿，活着，为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