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被装于行囊之中,睡得安逸,李元解背着行囊,也就上路了。
镇里的人说,只用沿着这条路而上,就有一条清泉可见,都夫子所居就在清泉之后。
可李元解上了山,沿着山路走了许久,仍不见那所言的清泉。
“莫不是走错了?”
李元解脸色苦愁,叹了口气,欲沿路返回,却看到身后跟着的两位大汉。
他认识两人,就是一早为他指路之人。
“大哥,这小子还真信了!”
“是啊!读书人都是这么愚蠢的!”
李元解一怔,徒然才知自己是被这两人骗上了山。
“你们……”
那两人从身后拿出一把刀,喝道:
“想活命,把你身上的钱都留下!”
大汉步步逼近,李元解怯怯退了几步。
“我只是个穷书生,我……”说着,发颤的手将钱袋子拿出,被一大汉强过,里面的钱只剩下两个铜板。
看出大汉眼中的暴戾,李元解慌着说道:
“我只有这么多!你们,别杀我……”
“唬弄老子?!二弟,把他给扒了!”
另一大汉,双目带怒,上前就抓过书生的衣袖。
“不……饶命啊!”
行囊被夺去,两汉粗鲁地将囊中之物取出。除了满满的书籍,竟还有一只白狐!
“这都不值钱的……真的!”李元解说着,就要去抢,谁料惹怒了两人,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
本就是文弱书生,经此一脚,冷不丁吐了口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呜……”白狐被人掐住脖子拎起,睁开灵眸,看到的是两人丑陋的嘴脸。
“大哥,这狐狸,没准能卖钱!”
“说你蠢你还不信!这么上等的白狐,自是煮了吃,还能延年益寿呢!”
那二弟一听,也觉有理。复又瞟了眼晕去的书生,冷嗤一声,反正书生也没胆吃白狐,倒不如成全他们哥俩。
白狐听着,眼珠子徒然变白,抬起眼狠狠瞪向两人。随即,那哥俩只觉身子一滞,再也动不了。手中的白狐瞬间化为妖形,张着口,露出尖锐的牙。
“啊……妖怪啊!”却是脚步止住,怎么也动不了。
白狐双眼透出猩红,惶恐的两人此刻在它眼中变成了黑白。
“救命啊——!”
……
饮了人血后,体内丹息恢复得更快了。
冷眼瞧着地上躺着的哥俩,早已没了气息。脖间是深深地牙印,血早已被吸干。
白狐长长的尾巴拂过,那竭了血的尸体就化为一阵白烟,消散而去。
丑陋的人,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转眼看见倒在树旁昏死的李元解,俯下身子,打量着他。
“书生……书呆子!”
唤了两声,不见他醒来。
“不会是死了吧?”
白狐蹙眉,它可不想他死。手指灵动,在他胸口徘徊,白色的光影侵入,将男子胸膛上的黑印除去。
“……”听到他的低喃,白狐蓦然化为狐形,跳到他的双膝间。
李元解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还在山里,只是那打劫行凶的两人没了踪影。
膝上暖暖的,低首,是小白狐乖巧地趴着,眼珠子不时转转。
“这是怎么回事?”
李元解摸摸胸口,他明明记得,他受了一脚。
莫非,这深山中有高人相救?
看出他的心思,白狐不免纳闷……何为高人?是长得比较高的人么?
……
最终李元解还是未找到都夫子,失望而归。不过,拾到这只小白狐,是有缘。
幼时受一位大师的教诲,他始信轮回转世之说。也许,这只白狐,前世是他的亲人。这一世,它见自己孤独一人,便化作白狐来陪他。也许……
入夜,李元解已入睡,白狐才起来,瞧着这破旧的房屋。
“这里,还不如狸洞呢!”虽然抱怨着,但嘴角还是挂着笑。
他今日带它回来时,说……带它回家。
这是,它的家……
一时间,满满的兴奋充斥着它,尾巴摇曳着。若是让那些狐妖们知它在人间找到属于它的家,指不定要多少嫉妒呢!
“吱——”
细小的声音透入它的耳,白狐身子一直,朝那音寻去。
那熄了的油灯旁,是……
“可恶的鼠辈,敢在我的地方出没,找死!”
瞬间,那老鼠便消失不见。
“哼。”它冷哼一声,黑暗中,眼眸放出灵光,正落在高桌上放着的两灵牌上。
“这两木板,是……”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是何物。
这样放着,就似一双,不,两双眼睛盯着它一般。它不以为然,将灵牌放倒。
这样,就自在多了。
第二日,李元解醒来时看到倒了的牌位,惊得忙将牌位扶起,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是孩儿不学无术。二老息怒,孩儿知错,定不再辜负期望……”
起初,白狐不知这书生为何对着两木板这般惶恐,也不懂他所说之言。后来它才渐渐懂了,那是他的爹娘,变成木板的爹娘……
其后的日子,他没日没夜寒窗苦读,它趴在一侧,静静地看着。时间,就此流逝……
如此,三年。它陪伴他三年,白日是它,蜷在他怀中,看着他饱读诗书;暗夜里是它,化为妖形,看着睡熟的他,撇嘴轻笑。
后来,三年的苦读终于让他等来赴考的日子。他带着它,离开了旧居,及至北越城内,找到了一处寺院,暂居了几日。
寺里的高僧将最好的禅房给他,素斋清屋。他是安逸了,可它每每清早睡得正酣,就被木鱼的敲打声弄醒。
今日亦同,它趴在席上,静静地看着苦读诗书的李元解。
……
寺内,
“信女秦梦蝶,只愿寻觅一知音之人,共度此生。”身着彩衣的女子跪在佛像之前,双手紧合,诚心虔求。爹爹已是花甲之年,身子一向不好,想着将她早日嫁人,了却心事。可是相亲的那些,不是达官贵族,就是顽固子弟,丝毫不识笔墨丹青,与她无半分情意。
“这是一支上上签。”解签人拿着女子递给他的签说道,秦梦蝶一听,眸光一亮。
“姑娘的姻缘,近在眼前。”
近在眼前……丫鬟碧儿听着,瞧了眼四周,这寺里,只有和尚啊……
秦梦蝶心下暗喜,即便她再知书达理,也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只愿与志同道合之人,相守一生罢了。
……
好饿……白狐蹿出屋子,真无法再忍受这里的斋饭。以前在李元解的旧屋,好歹后山有很多狼群,可以满足它。此刻,再不饮血,她只怕会饿死。
也不知身在何处,跑来跑去,都是和尚,都是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