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清殿。
“皇上,今夜是要去锦鸾殿还是……”
内侍静静等着皇帝发话,萧越宸放下手中的奏章,抬眼看向内殿,里面的人儿还在沉睡着。
“今夜就在储清殿,都退下。”
“是。”
偌大的寝殿,灯火之下,那金碧辉煌的梁柱在地上形成淡淡的影子。
“水……”
女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萧越宸走至内殿,晲了眼榻上卧躺着的娇儿,
“尘儿,水……”
颜若灵迷糊地以为这是在她的寝宫。萧越宸持起茶杯,却是自己啖了一口,将她身子微微靠着他,让背上的伤口不被蹭到。
颜若灵睁开迷离的双眸,瞳孔中是萧越宸一贯的邪魅。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他的寝宫,被他以唇度水。
伸手想要推开他,却是手一动,背上的伤被牵扯着的疼。
头倚在他的肩上,如兰的气息喷洒在他颈间。任她如此靠着,像小猫一样蹭在他怀里,越贴越紧,寻找着温暖的根源。
“萧越宸,你不信我……”她迷离的眸子渐现疲惫,似闭似开地看着眼前的皇帝。萧越宸低首,对上她清灵的水眸,一时微开,一时闭上。
也许她也不知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里,只想把心里想的说给他听。
他未作音,静静听着她的细语呢喃,也许此刻她说的,才是无需掩饰伪装的。
“萧越宸,若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渐渐在他怀中缓缓合上眼。
——萧越宸,若是从未遇上你,该多好。
如若从未遇见他,她可能会被葬干娘的小村庄发现。如若未被他带回王府,她可能隐居在水田鱼乡等着笛木来找她。如若没有爱上他,她可能不会经历那些痛苦,也不会害死憬烨。如若……可这世间,最经不起的就是“如若”两字。
花落自会有花开,花开自有落花来。因因果果,寻寻觅觅,早已注定了。
……
清早,鱼尘儿被带到储清殿。
看着龙榻的黄色鲛纱掩着榻上的人,她不敢抬头看,跪在地上直低着头。直到一只麦色的大手掀开那鲛纱,皇帝缓缓起身,将身上还在睡的娇柔女子轻轻放平在床榻上。鱼尘儿微微抬眼,看到这一幕,脸窜上一抹红晕,忙低下。
萧越宸瞥了眼地上跪着的鱼尘儿,声音听不出喜怒,道:
“若朕未记错,你就是在几年前被救回宸王府的婢子。”
鱼尘儿一颤,他果真是认出她了。
“你当初混入王府的目的是什么?为何在你主子出事之时不见踪影?如今又成了她的婢女?”
这一个个的质问让鱼尘儿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答。支吾了一声:
“奴婢……”
萧越宸眸光变冷,看着鱼尘儿手指曲起,紧紧捏着袖口。
“奴婢当年的确是父母被贼人杀害,被王爷……不,皇上与灵嫔娘娘所救,带回宸王府。后来……后来,因为做错了事,被灵嫔娘娘赶出了王府……”
灵嫔娘娘,也就是那时的侧王妃陌灵。
“做错了事?呵,时间如此凑巧,朕入宫,你的主子背叛朕,你却在那时离开王府?!”
“皇上,奴婢句句属实……但皇上,娘娘她是不会背叛皇上的!她是遭人陷害的,你当初为何不肯相信她?!”
鱼尘儿说着,语气过于激烈,抬眼就对上皇帝深邃阴暗的眸子,心一紧,方知自己逾越了。
“有些事,朕自会查清。你与灵嫔关系不浅,朕很难不怀疑。”
说到底,皇上你终究还是不信娘娘……鱼尘儿替灵嫔不值,深深叹口气。
“昨日她受了伤,好生照料!”若非她夜里嘀咕着不要他,要她的婢子照顾。也不要待着储清殿,回她的寝宫。她的脾气一向倔,他只好让内侍带她的婢子过来。
皇帝走后,鱼尘儿才起身走到床帏边,这才看清颜若灵背上的伤。
“娘娘……”
颜若灵从方才就醒了,也是倦,也是不想睁眼看到那人,便一直假寐着。他审问鱼尘儿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睁开眼,朝鱼尘儿淡淡一笑。
“尘儿,我没事……”
“娘娘,怎会无端受伤?是被何利器伤的?”鱼尘儿想抬手去瞧那伤口,但又怕弄疼娘娘,动作硬是止下。
“围场有刺客,是箭所伤。不过御医取出箭,没大事了。再说……”颜若灵轻。浮挑眉,笑得让鱼尘儿宽心。
“没人能真伤得了我……”支起身子,想要坐起。殿里传来一阵魅香的风,鱼尘儿闻着浓,皱起眉。侧头朝那香处看去,身子一惊,差点未摔倒。
“娇……娇妃娘娘!”
来去就如一阵风,吓死她了!李娇儿瞥了眼鱼尘儿那软弱样,朝她拂拂手,
“你出去。”
“这……”小丫鬟哪会听她的,眼珠子只看着自己娘娘。颜若灵浅浅颌首,她才听令退出内殿,在外候着。
“你就这么唐突的来,也不怕被人看见?!”
“若会被人看见,这妖也不配当了……本宫就是来看看,你死没死!”李娇儿走近榻上的女子,眼神中是得意与热讽。
颜若灵直了直身子,用同样口气回道:
“托娇妃娘娘的福,没死成。”
“哼……你倒是没死成,不过那些士兵可就惨了!”
李娇儿的话让龙榻上的灵嫔怔住,换去笑颜,眼眸凝着她,语气正经问:
“那些士兵怎么了?”
“……”李娇儿深吐口气,也正经回之。
“宁亲王看到刺客身着北越士兵服饰,皇上下令……将围场的士兵都处死,宁错差一千,也不放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