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的屋子建在竹林深处,周边仙气缭绕,可见白夜修为之深厚,他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仙人,乍一看上去,只是个少年模样,与凡人并无大异。
可他已经活了太久,久到连他自己也记不得有多少岁了。
几万几千岁,他每次掐指算的时候,总会露出一脸苦恼的神色,最后终要摆手道,“我对算术不太精通。”
还有一件事,墨隐总觉得很好笑,因为白夜的住所不过一间普普通通的竹屋而已,这和他“仙君”的身份本是极为不搭,当然,是他不想回到九重天,执意要在这里生活,这本也无碍,但白夜却在那竹屋的门顶悬了块儿破破烂烂的牌匾,更有四个大字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仙君神殿。
墨隐时常说,这若是被凡人瞧了去,必会惹出笑话来的——原来九华山上,这么一间简单的小竹屋便是传说中的“仙君神殿”了,那里面住着的神仙似乎也太穷了点儿。
他却不知道,几千年前,死活非要为白夜撰写这牌匾的人,正是他自己。
而白夜每每欲加解说之时,只要一看到墨隐那如秋叶般清淡的微笑,便忍不住心头发苦,于是就止住了言辞,任凭墨隐在自己身边嘻嘻哈哈。
那些记忆,该丢的,就丢了罢。
那些过去,无论再多么不舍,也只能成为过去了。
“废话连篇,我就偏爱住这小竹屋子,偏爱用它来当我的神殿,又如何?”白夜斜了墨隐一眼,不冷不热地回着。
墨隐随意地摊手,做了一个“那我也无话可说了”的姿势。
当两人行至竹屋前,日已西斜。
白夜取出仙家驱邪所用的金莲,金莲原有巴掌般大小,他念了个决,金莲便化作金光打入了墨隐的身体之中。
墨隐强忍着体内仙气与尸气冲击的痛苦,坐在竹椅上,两眼一闭,淡淡道,“这小莲花倒真是厉害。”
“嗯,忍忍罢,三个时辰之后便可将它取出来,到时再给你服些仙药,尸毒便也就能去干净了,”白夜随口应着,顿了顿,忽而转口问道,“对了,我不是曾帮你铸了一个面具么,那面具戴上,一般的恶灵都要害怕得散去,这小小尸气更是伤不到你,你又怎会受这种伤?”
墨隐缓缓张眼,迎着白夜疑惑的目光,轻轻一笑,“那面具啊,是很厉害,不过我这回是因为调戏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不留神,就把她身体里的尸气给吸过来了……后悔得要死啊。”
白夜听罢,若有所悟地笑了笑,“嗯,定是还帮她吸了个干净。”
“哇!”墨隐忽然大叫一声,继而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番,奇道,“你怎么知道?”
白夜呵呵笑了两声,不再理会他的玩笑,只道,“这九华山后面的千草坡仙气最盛,你去那里歇一歇,对身体大有裨益。”
墨隐起身抬脚刚要走,身子一顿,又扭过脸,笑嘻嘻道,“备好杏花酒,待我回来。”
白夜懒懒一笑,“一小壶。”
墨隐撇撇嘴,随口应一句“真是小气”,便慢慢出了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