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瑶猛的睁眼醒来,见眼前还是那片树林,顿时惊骇之色布满整个眼眸。
“可是奇怪自己为什么还在这儿?”
贺骁悠然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谢珺瑶起身瞧了他一眼,心这才安定了几分。
“不奇怪。”
当真是个嘴硬的女人。
贺骁轻笑一声,还是指着天色解释道:“天要黑了,夜里赶路太危险。”
谢珺瑶似是真的不在意一般,也不去理会他,只是把身子往火堆旁边又靠了靠。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过了许久,她才问出这么一句。
贺骁并不答,躺在偌大的树根之上,仰头看着天。
“月亮出来了。”
谢珺瑶顺着他视线瞧去,果见一弯皎洁的皓月挂在夜幕之中。
美是美,但她此刻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
贺骁看透了她的心事,“援军已经安然接到太子了。”
谢珺瑶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是因为阿赟的话,特意来寻我了?”
“非要纠结这个问题吗?”
贺骁转头笑着瞧她,他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总是要固执在一个问题上,死要答案。有时候糊涂一些,难道不好吗?
谢珺瑶不答,反问:“将军连一个简单的回答都不给我吗?”
贺骁见她固执于此,也自知与她再过多争辩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不如大方承认。
他垂头苦笑,再抬头时目光已变得灼灼。
“是,我是因为太担心,因为太挂念,因为太害怕,所以扔下一群人,只身骑马追过来了。如此答案,公主可还满意?”
这般干脆利落的回答,反倒是让谢珺瑶不自在了起来。
她有意侧眼避开他的视线,却好巧不巧的落在他腰间那个小巧精致的香囊之上。
香囊上绣着一只像似虎又似豹的动物,右下角还用红线修着飞卿二字,应是他的表字。
像这种精湛的绣工,这种特别的心思,绝非出自一般人的手,更像是出自心爱人之手。
贺骁发现她的视线忽然定住了,垂眼瞧去,正见腰间的荷包。
他伸手取下,随意在谢珺瑶眼前晃了晃。“公主喜欢?”
谢珺瑶勾起嘴角,别有意味的对上他的视线,故意道:“将军活得真是精致,行兵打仗还不忘腰间挂着一个香囊,看来这绣香囊之人,在将军的心头占了不少分量吧?”
贺骁听此话,忽的大笑了起来,笑得爽朗,笑得开怀。
谢珺瑶也不阻止,由着他笑,看着他笑。
贺骁笑停了,这才悠然问道:“公主这是吃味了?”
谢珺瑶轻笑,“将军想多了。”
贺骁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看着似是有些恹恹的。他垂头一边将香囊挂回自己的腰间,一边道:“公主若是喜欢,我回京了,让奶娘再绣一个给公主。”
这话似是在特意解释什么。
话落良久,贺骁都不闻回应。他疑惑的抬眼去瞧,却见一张睡颜。
他忍俊不禁地轻笑一声,继续用手垫着头,百无聊赖的欣赏起天上的夜色。
谢珺瑶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将将亮,周围一切都是雾蒙蒙的,瞧不清楚。
她垂头见身上搭着一件衣裳,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的。
贺骁正好牵马走来,“公主醒了?醒了,我们就回去吧,说不定还能赶上早饭。”
谢珺瑶看了看唯一的一匹马,身子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迈出步子。
贺骁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故意道:“公主终于有了点女子该有的模样了。”
这话外之意是什么,谢珺瑶怎么会不懂。
贺骁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来。
“一回生二回熟。”
谢珺瑶看了看面前伸来的手,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抬手搭上。
柔软的触感让贺骁嘴角一勾,不自觉心情大好。他紧紧握住,往上用力一提,谢珺瑶借力翩然上马。
这刚上马,温热就立刻自手心流逝。贺骁看着空落落的手心,不自觉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
他垂眼瞧了一眼怀中人,轻笑一声,启唇道:“公主小心,微臣启程了。”
伴随谢珺瑶一声惊呼,骏马极速奔驰而去。
早起换班巡逻的士兵站在墙头远远一瞧,见一黑点逐渐放大成为一匹骏马。他再定睛一瞧,马上的人不是贺骁,还会是谁。
他立刻大呼:“贺将军回来了!快开城门!!”
他喊完,又忽的意识到这贺将军马上好像还有一个女子,顿时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惊异中。
谢赟闻人禀报,连鞋都顾不得穿,一路小跑到谢珺瑶那儿。
一见她安然的模样,这脚步立刻就停了下来。
“阿姐怎么能不商量就做如此之事?”
他一如她的模样,站在那儿厉声苛责。
谢珺瑶一怔,旋即笑了,视线又忽瞥见他光着的脚,脸上的笑意又立刻变成了急色。
“你怎么这般就跑来了?寒从脚入,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谢赟赌气道:“阿姐命都不要了,我还担心这点寒气做什么。”
说着,他还气愤的跺了跺脚。
谢珺瑶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他左右不过就是在气她打晕他,又扮做他去引开敌人。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安然回来了。”
她拉着他走到榻边坐下,而她俯下身子,竟是用手握住了他冰冷的脚。
谢赟一惊,忙想撤回来,却哪撤得回来。
“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他红着脸埋怨道。
谢珺瑶无奈笑着将他的脚送进被子里,“不是小孩子了,那可哭鼻子了?”
谢赟立刻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坚定的否定道:“我没哭!我长大了,我是不会哭的!”
“你不说,我也有证人。”
谢珺瑶话刚落,屋内凭空出来一个人,是昨日护送谢赟回来的暗卫。
暗卫连点顾忌都没有,没有感情的开口道:“昨夜哭了一晚上。”
谢珺瑶故意装出才了然的模样,夸张的“昂”了一声。
她转头别有用意的笑着看向谢赟有些红肿的眼眸,逗他道:“若是阿赟没有哭,那阿姐就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子在哭了。”
谢赟心虚的躲开她的视线,转头恶狠狠的盯在那暗卫身上。
他昂着头,依旧嘴硬道:“孤是太子,孤不会哭。”
谢珺瑶瞧着他这模样,无奈的摇头轻笑。
待她转头再瞧向暗卫,神色忽变得严肃了起来。
“可查出这次是谁下的手?”
“在那群人脖颈后面,属下发现了武家暗卫的标志。”
“也是暗卫?”
谢赟惊叫出声,暗卫都出动了,看来武家是要置他于死地。
谢珺瑶脸上也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她又想起了昨日那死去男人在听到六皇子名号时的怪异。
“那我们损失了多少人?”她转头又问道。
暗卫迟疑了一下,才开了口:“所有留下对付暗卫的那些人都没回来。”
谢珺瑶一惊,“那你们是怎么发现他们脖颈后标志的?”
“等我们护送完太子,再回去的时候,发现他们连同我们的人都死了。”暗卫如实道。
“都死了?”谢珺瑶喃喃重复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