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有一人家,这家的男人是普通的书生,终身以考取功名为目标。这家的妇人靠着缝缝补补补贴家用,供给男人读书,一家人也算和睦。这家一年以后更添喜事,妇人十月怀胎顺利生下一男孩。”
“男孩在市井长大,看惯了自己父亲为考取功名郁郁难乐。他便自小发誓一定要考取功名,并且他也做到了。可是这宦途哪有想象的那般简单,更别说他一个无身份无背景的书生。不过他很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倾心他的女子,这女子并且还是世家的女儿。”
“只要娶了她,他的宦途一定会顺畅无比,他当时就这般想着,并且这般做了。”
丁誉泽本听着这前半段的故事尚还有些共鸣,但这听着听着就变了味。他抬手招来茶楼的小伙计,蹙着眉问道:“今日说的这是什么故事?怎么听着与往日的不同?也从未在别处听过。”
未等小伙计答,他身边的女子就轻轻启唇道:“这武文昌的故事。”
小伙计眼前一亮,转头看向那个蒙面的女子,喜笑着问道:“姑娘一定是这儿的常客吧。我们这儿这几日说的正是前武大人武文昌的故事,大家可爱听了呢!”
小伙计走后,丁誉泽嘟囔道:“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他又看了周围一圈坐得满满当当的人,又嘟囔了句:“他们也什么都敢听。”
他忽的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问道:“公主怎么知道是武文昌的故事的?”
谢珺瑶没有理会他,眼眸直直的盯在那幕帘上的干瘦身影上。
丁誉泽见她盯着,转头看了一眼,又得意洋洋的炫耀起来:“我说他有几分本事吧。”
“有没有本事还要等瞧见了才能知道。”
丁誉泽见她还是狐疑,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似想到了什么,开口提醒道:“他毕竟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公主还是莫要表露身份,以免吓到了他。”
谢珺瑶瞥了他一眼,“你再这么叫下去了,整个茶楼的人都知道了。”
丁誉泽忙看了一眼周围,住了嘴。
这段故事说到武文昌弃暗投明戛然而止,醒木一拍,故事结束了。
听客们均是满脸的怏怏不乐之色,显然是不满为何在这时就停了。
茶楼老板安抚众人:“各位客官老爷,好故事哪有一次就听完的道理,明日在此恭候准时各位。”
理是这个理,听客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纷纷站起走了。
看来大部分来此的客人都是为了听书而来。
谢珺瑶见人走了,径直起了身。但这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丁誉泽抢先一步拦下。
他回头对她笑道:“这事还是我办起来利索。”
谢珺瑶也由着他去。她眼瞧着他走到茶楼老板面前说道了两句,那茶楼老板一脸难色的摇了摇头。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塞进老板的手里,老板脸色这才好看了起来。
这塞了什么能让老板神色变化这么大,不用想也知道。
丁誉泽回头喜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还没等她站起,就见一老者自幕帘后走出,随即被茶楼老板拦了下来。
老板说了两句,老者瞟了一眼丁誉泽讨好的笑脸,扔下一句“没这本事”就上了楼。
丁誉泽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还没等他想出怎么与谢珺瑶交代的时候,身边已经出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谢珺瑶把一个令牌递给茶楼老板,“让他看了这个之后好好想清楚。”
这话赤裸裸的威胁。
丁誉泽刚要阻拦,茶楼老板已经将令牌好生收了起来。
“话一定给小姐带到。”
“走。”
谢珺瑶扔下一个字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去。
丁誉泽无奈的只能跟上。
茶楼老板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感叹一句:“真是奇怪的人。”
但他掂量了下怀里银子的重量,这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他只求着以后这种怪人越来越多才是。
他转身上了楼,敲了敲门走进一个房间。
这是老尤头的房间。他当时来茶楼只有两个要求,一个是给一间房住,另一个不限制他说书的内容。
茶楼老板折服于他的口技,自然是对于这两个简单的要求没有反对。这一选择也给老板带来了丰厚的收益,从每日来听书的客人数量便能知。
“这是那位客人给你留下的,让你看了这个好生想清楚。”
茶楼老板把那块令牌放在桌上,并把谢珺瑶当时的话都复述了出来。
老尤头躺在榻上抽大烟,眼都不瞧那令牌一眼。这种人他每日瞧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他对这块令牌没有兴趣,不代表茶楼老板没有兴趣。
茶楼老板又拿起这块令牌端详,“你说这令牌是金的吗?”
“一块令牌哪能是金子做的!”
老尤头似是嘲讽般轻笑一声,这些日子他把老板的贪婪都瞧在了眼里,心里不免生了几分离开的心。
茶楼老板似是没听见他话一般,径直把令牌放口中咬了咬,再低头端详。
“这好像真是金子的。”
他整日看什么都像金子,老尤头哪信他的话。但他还是不受控的瞥了一眼那令牌,只是这一眼便就让他定住了。
“这不是···”
茶楼老板看着他顿变的神色,一脸的懵。“这是什么?”
老尤头烟也顾不得抽了,翻身下榻,上前一把夺下令牌放在手里端详。
茶楼老板急了,“你不说不是金子的嘛!”
老尤头哪里在乎的是令牌是不是真的金子做的。
“给令牌的人在哪?”
茶楼老板一头雾水的指了指楼下,“现在怕是已经走没影了。”
转而,他又一把夺回令牌急声道:“你莫不是想私吞了这令牌。”
老尤头见他是让这黄金迷了眼,冷笑一声,“就是给你你敢拿嘛!”
茶楼老板大骇,“此话何意?”
老尤头心里急着追给令牌的人,哪能跟他絮叨令牌的来历。他侧身快步跑下了楼,也不知这跑的太快,还是太慌,竟是把鞋都跑掉了。
他喘着粗气追出去,大街上哪里还能瞧得见那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