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珺瑶心中一凛,下意识的唤出:“阿赟?”
话出口之后,她却又无比希望得到赵慧卿的否定,哪怕是否定的嘲讽。
但赵慧卿没有说话,她怪异的笑了起来。
谢珺瑶瞬间五雷轰顶般,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嗜血的杀意迅速遍布她整个眼眸,她眼都不瞧一眼,便就怒声吩咐道:“杀!一个不留!”
赵慧卿还没有反应这话,侍卫的身后倏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十几个如鬼魅般的身影。
侍卫们尚还没有丝毫的察觉,但赵慧卿正对着却是瞧得分外清楚,她惊恐的睁大双眸,下意识惊呼:“小心身后!”
可这声大呼还是晚了一步,十几个侍卫只觉得脖颈一凉,似是有水喷射出来。他们连痛都没怎么感受到,下一秒就轰然倒地。
“啊!!”
这血腥的画面尽数清楚的映入赵慧卿的视线里,她因恐惧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她努力往下机械的垂着头,努力堵上耳朵,不去看眼前的惨状,不去听耳边的惨叫。
可谢珺瑶哪会如她的意。
她的手掐上赵慧卿下巴,强逼着她抬起投来。
赵慧卿拼命的挣扎着,反射着幽光的匕首蹭着她的脖颈,滑上她最在乎的脸。
那一瞬间,她犹如突然被点了穴一般,整个人僵住了,一动不动。
她听见谢珺瑶在低笑,那种笑是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阴森可怖,犹如附骨之疽,挥之不散。
谢珺瑶一点点靠近她,歪着头贴着她的脸,吐气如兰。
“怎么?害怕了?”
之前还嚣张着的赵慧卿此刻恐惧得说不出上一句话来,眼前的谢珺瑶分明就是个恶鬼。
谢珺瑶手指一点点用力收紧,强逼着她看着眼前这惨绝人寰的场面。
赵慧卿倒吸了一口气,比起这个她更怕的是眼前的场景。
进入了她视线的只有一片刺眼的血。
她怔怔的瞧着,看着那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暗卫用利剑一遍一遍刺穿肉体,他的肢体在崩裂着,他的躯干变得支离破碎。好似只是在她眨眼之间,那条鲜活的生命便就化为乌有,成了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
她放眼望去,每一个还活着的侍卫无一不在遭受这种酷刑。她恐惧的垂下视线,想要躲避,想要不去看。可垂在地上的视线里,撞进的又是血泊里的残肢断臂。
她恐惧到了极致,所有的弦都绷得紧紧的。她想要嘶吼着呼喊,可无论怎么张大了嘴,都是一点声音也喊不出。
她小声抽泣着,可以一抽吸鼻子,那清晰的鲜血的刺鼻腥味便就强灌了进来。
她厌恶这个味道,却又因为恐惧而无法呼吸,只能大口的将这个味道吸进口里,顺着喉咙进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杀戮并没有就此结束,还在继续。
谢珺瑶欣赏着赵慧卿此刻所有的恐惧与战栗,竟是愉悦的笑出了声。她随之将视线投去,慢慢启唇:“看见了吗?这就是为她做事的下场。”
她又转回视线,也松了手,转而开始用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赵慧卿的头。
她歪着头,脸上露出如花开般灿烂的笑容,循循善诱道:“你一定不会如同他们一般做出那种愚蠢的选择吧?”
雾气模糊了了视线,聚集成恐惧的泪珠在赵慧卿的眼里打转。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的摇着头。
谢珺瑶满意的拍了拍她的头,“那就告诉我,她的计划。”
赵慧卿颤抖的唇哆哆嗦嗦的张开了,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把·把你·骗到这里,贺骁·会·会去杀·杀了太子。”
谢珺瑶闻言,视线骤冷,把她往地上随意随意一扔,“杀”字紧接着吐出。
赵慧卿连滚带爬的抱住谢珺瑶的腿,急声道:“谋反!我偷听她们说,她们要给太子按谋反之罪!”
这话一出,不只是谢珺瑶惊了,在场所有人都经愣了。
谋反?
此时十几个暗卫也浴血而来,他们拱手跪地:“公主,人都杀了。”
赵慧卿听到这句话更是吓得整个人都瘫软了,求生欲让她立刻道:“别杀了我,我可以帮你的,帮你洗清太子的清白!”
一直沉默不言的赵令深终是开了口:“公主,她说得是。若要洗清太子的清白,需要她。而且为什么那些侍卫都不顾她的死活,这背后之人分明就是要公主替她解决了她。”
他知道谢珺瑶早在听闻太子遇事那一刻起就已失去了理智,所以他必须冷静下来,替她分析好现在的局势。
因为现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有所纰漏,不光太子救不回来,就连公主也要搭进去。
谢珺瑶此刻满脑子都是谢赟,无暇顾及其他。但赵令深话也是极有道理,她强压下心底恨意,急声吩咐道:“带上她下山!”
赵慧卿一听这话立刻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在地上再没了力气。差一点,她就要去见阎王了。
赵令深毫无怜香惜玉之意一把把她从地上扯起,架着她就往外走。
寺门上的锁没有任何的威胁,暗卫拔剑随意一砍,便就伴随一声清脆的响声,锁链立刻断掉,掉在了地上。
寺门被打开,马车尚还在。
布局之人好似没有预料到他们能这么快出来,所以没有破坏马车。
赵慧卿被赵令深如物件一般随意甩上马车,她下意识地吃痛的呼了一声后,再不敢发出任何响动。
待谢珺瑶疾步上了马车,赵令深这才一扬鞭子,开始往山下狂奔。
可是马车狂奔了没有一会儿,忽的停了下来。
赵令深急切的声音传来:“公主,下山的路被石头封了。”
谢珺瑶心中一凛,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布局之人没有破坏马车。她料定了就算他们有马车,也下不了山。
“孙广志!”她急声呼喊了一声。
孙广志立刻应声跳下马车,他就算力大无穷,面对眼前这般硕大的巨石,脸上也不免布上难色。
他快步走到那石头面前,来回疾步走了两圈,终是瞧见了一个能下得去手的地方。
他双腿未曲,扎下结实的马步,双臂环住石头。
他的臂长在石头的圆围面前简直是不能比,就连石头一半都没有抱到,只是将将三分之一而已。
他咬着牙用力,石头瞬间就动了一下。
也只是一下而已。
这块石头的重量比孙广志预料的还要重,石头尽管松动了一下,但无论他之后再怎么用力,都是纹丝不动。
赵令深也坐不住了,直接跳下马车,快步走到了一个相反的位置,指着道:“这儿应该更容易一点。”
孙广志松了手,长吐了一口气,走到他手指的那儿。那儿正好有一个凹槽,刚好可以把手放在那儿用力。
赵令深侧身走到他身后那个原来的位置,“我在这儿帮你。”
孙广志点了点头,朝着自己两个手的手心里各吐了一口唾沫,随意揉搓了两下,便就又摆出之前的架势。
“我是说用力,你就用力。”
他听见赵令深应了一声,便长长的缓了一口气。
他心里此刻的压力不言而喻,他每在此耽搁一秒,太子生的希望就是去一分。
他坚定下眼神,在用力前的瞬间,高呼:“用力!”
话落,用力的“嗯”声随之而来。
孙广志与赵令深都已是脸涨得通红,呲牙咧嘴得无比狰狞,显然他们已经是用了吃奶的力气。
石头依然没有动丝毫。
谢珺瑶坐不住了,直接跳下马车,也开始素手推石头。
孙广志和赵令深皆是一惊。
“公主!”
赵令深刚惊呼一声,就被谢珺瑶冷声喝斥住:“闭嘴!”
曼霜也紧跟着而来。
四人一起用力,石头终是动了一下。
“哗啦啦”碎石掉落山下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曼霜面上一喜,高声道:“快了,快了!再加把劲儿!”
赵慧卿坐在车上看着眼前这么一幕,如何不震惊。她不震惊于此,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谢珺瑶要为了一个谢赟至此。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吗?他们明明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啊!
赵慧卿如何会明白,谢赟于谢珺瑶的意义。
那可是她亲手养大孩子!她亲眼看着他从襁褓中咿呀学语的婴孩一点点长成现在翩翩潇洒的少年。
哪有什么几个读过书的老师教导谢赟,她就是她自己口中那个的老师。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字一句耐心教给他,教他识字,教他读书,告诉他人世间的冷暖与无情。
他早已不只是她的弟弟,更是她长达十年的信仰,是她的命!
谢赟埋怨谢珺瑶只把他当孩子,可在她眼里,他无论长多大,有多少能耐,他都只是一个孩子。她对他的爱超出一个姐姐的爱,更像是一个母亲。
如今你告诉这个母亲,她的孩子身临险境,她如何会不疯狂。
这般道理,赵慧卿不懂,也永远不会懂。
石头终是在四人合力下,终是开始动了。开始动得缓慢,随后越来越快,最后直接自己滚下了山崖。
孙广志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憨笑道:“公主成了。”
谢珺瑶面上根本没有一丝的喜色,她唇齿间弥漫着一股腥气,她知道那是血。
她没有任何的停留,立刻上了马车。
“下山。”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透出无比的坚定与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