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模样,好像整座城都沉浸在了欢乐的海洋里。
这份热闹好像独独忘了一个地方。
镇国公府的一处院落,漫漫黑夜好像无情的将此吞没,暗的没有一点光亮,静得鸦雀无声。
有的也仅有那薄凉的月华。
叶安景孤单落寞的背影立在院中,他仰头凝望着夜幕中的那一弯皎月,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斑驳的树影在他俊逸的脸上留下一片的阴影,与此同时,幽幽月华又为他瘦削的身子镀上了一层清冷、忧郁的光。
他低垂下脸,凝望着自己已经空了的手心,就这般没有表情的凝望着。
时间都好似定格了一般。
直到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叶安景感觉身上一暖,侧眼去瞧,是一件披风。
而为他披披风的人也缓步从他身后走出,走到他的身边,并肩而立。
叶安景淡淡的看着她,好似在看一个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一般。
赵慧卿见他没有说话,缓慢的转头探究的对上他的视线。
她印象里的叶安景一直都是暖的,时到如今,她才知道他是冷的,捂不热的冷。
“你在想什么?我能知道吗?”
说完,她都意识到自己话语的卑微,什么时候她竟在他面前变得如此的低姿态。
赵慧卿以为他厌恶自己,不愿与自己说话。
但却没想到他淡淡的说:“她过得不好,很不好。”
这个她字是谁,赵慧卿知晓。
尽管心中落寞,但她还是对他们能这般平静的对话,而感到欣喜。
可这份欣喜没有持续多久,仅是在下一秒,寒意就再次侵袭遍了她的全身。
“那天在崇福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话语还是平静的,但赵慧卿却平静不下来了。
叶安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闻言那一刻的慌乱,“你也参与其中吗?”
被点破心事的惊吓与恐惧,让赵慧卿娇躯不受控的一颤。她不敢再与他对视下去,立刻别开了眼。
这一举动看在叶安景的眼里,无疑是心虚的。
叶安景忽的激动了起来,他低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要害她?”
赵慧卿被他话里冷意和质问所伤,她以同样的情绪反驳他:“我没有要害她,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她说完,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激动。
她努力平和下心情,柔下声音,劝他:“元衡,离这件事远一点。别再妄图挖掘这件事,就让它随太子埋进泥土里吧。”
她想到了什么,立刻兴奋道:“要不我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是非恩怨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去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面对她期盼的眼神,叶安景轻笑了一声。
这下,赵慧卿的心彻底凉了。
“叶安景,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真的知道真相以后,你能为她做什么?能要为她报仇吗?”
她立刻坚决的否定,“你不能!”
叶安景反驳:“不,我能!”
他一把抓住赵慧卿的胳膊,逼问道:“你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崇福寺里?太子的事又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脖子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问愣了赵慧卿,她无心去思考,只觉得自己的肩膀刀割一般的疼。
她痛呼出声:“疼!”
叶安景却丝毫不顾,加重手上的力气。
“你害她的时候,又可曾考虑过她会疼?你可知道今夜有人要杀她,她明明都已经变成这般模样了,那些人为什么还不放过她!还是说,是你··是你要害她!”
赵慧卿感觉他已经魔怔了,她一抬眼,又被他眼里所带着的寒意与杀意吓到。
这还是那个名传京师的温润公子吗?他怎么变成这般可怕的模样了?
“为什么要害她?”
叶安景一个劲儿的逼问这个问题,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
赵慧卿疼得秀眉紧皱,再这般拖延下去,她真的会死在他的手上。
事到如今,她只能把实话说出:“想动她的人不是我!”
叶安景根本不信,“那是谁?”
赵慧卿看着他,嘴唇张了张,忽的沉默了。
叶安景嘲讽的轻笑,只是笑了一下,便就意识到了什么,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的眸色从探究逐渐变成震惊,直至演变成恐惧。
他身子一颤,手上的力气骤然消失。
赵慧卿没有力的支撑,狼狈的摔在地上。
她大口喘息着,不顾肩上的疼,开口道:“我说过的这个答案是你承受不起的。”
叶安景一口咬定:“不会的!”
赵慧卿坐在地上,平静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没有什么不会的,只是你不了解她。贺骁是她的人,太子的局也是她布的,她甚至想借长乐公主的手杀了我。”
叶安景听着她用最平静的声音说出最残忍的事实,他一个劲儿的摇着头,嘴中嘟囔着重复:“不会的。”
赵慧卿看着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像看到了那个得知真相的自己。她想要笑,可嘴一咧,眼泪却下来了。
“你不是要找是谁想要害长乐公主吗?是她,今夜派人动手的也是她。”
叶安景踉跄着步子往后退,嘴里还是那句:“不会的。”
赵慧卿心疼的看着他,不忍再去瞧他这幅模样,便就默默闭了眼。
她与他有什么不同,被同一个人骗了这么多年。
她的手捂上了自己的心,她好像明白了谢珺瑶的感受了,被自己深爱的人伤到的痛就是这般吧。
赵慧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院子的,她像是一个丢了魂的娃娃。
她坐在铜镜前,披散着头发,手执玉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
白薇推开门走了进来,站在她的身后,透过铜镜看着她这泪痕斑斑的憔悴模样,心里升起心疼。
“夫人,小公爷他要出一趟远门,吩咐了人特意来跟你说一声。”
赵慧卿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她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懦夫。”
尽管声音冷淡平静,但白薇瞧得清楚,她眼里涌动的却是悲伤与心疼。
白薇以为她在为叶安景伤心,便就开解道:“夫人,小公爷心里还是有夫人的,不然不会让人来特意与夫人说这事。”
赵慧卿的手缓慢又僵硬的抬起,抓住白薇的手,然后慢慢用力,紧紧攥在手心里。
她声线颤抖,话不成句。
“我好像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