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匆匆走进御书房的时候，吴让正好出去，两人擦肩而过。
陆霄瞧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快步走进了殿里。
“微臣参见陛下。”
谢衍一见他面色不好，心情就莫名的愉悦。
“呦，陆大人这又是为了何事而来啊？不会又因为朕什么事做错了吧？”他明知故问道。
陆霄知晓他是故意的，故意拿早晨自己问询他的事，来让自己难堪。
“陛下，可是今日到了微臣府上？微臣招待不周，特来请罪。”
谢衍头一次见他这般放低姿态，玩心大起。
原不过那个彤儿姑娘对他这般重要吗？
“请罪，请什么罪，彤儿姑娘把朕服侍得很好，朕还要向你道一声谢，让朕多得了一位美人。”
谢衍说这话时，嘴角弯起，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
陆霄闻言，心里是化不开的苦涩。
终究还是自己害了她啊！
谢衍见他沉默不语，连反抗都不会了，又觉得没了意思。
猫爪下的小耗子，要活蹦乱跳，会反抗的，才有意思。
他自然不介意再刺激陆霄一下。
吴让办事效率，也极快。
彤儿迈进来的时候，一见殿内的陆霄，眼眶立刻就红了。
四目相接，娇唇蠕动，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彤儿强忍着泪意，垂下了头，带着哭腔请安道：“彤儿参见陛下，陆大人。”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入陆霄眼里，无疑是心痛的。
谢衍得逞的笑了，故意把话说得暧昧。
“你忘了，朕在床榻上是怎么教你的，这是宫里，要自称臣妾。”
羞辱感溢上彤儿的心，她羞愤的想要撞向柱子，直接了却自己这条轻贱的性命。
可偏生她又不能这么做，因为会给陆霄带来麻烦。
她只能忍着所有羞辱，再度俯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哎，这才对！”
谢衍很是满意，女人还是听话一点的好。
“来朕身边。”
彤儿低垂着头，挪步到了谢衍的身边。
谁知谢衍直接一拉，伴随一声惊呼，彤儿被拉到了他的怀里。
谢衍垂头看着她红成苹果的脸，有意调笑道：“害羞什么，在榻上，你可不是这般模样。”
这话不止是说给彤儿听，更是说给陆霄听。
陆霄垂下的手都在颤抖着。
“陛下，够了。”
他忍不住了。
他知道依照彤儿的性子，也断是忍受不了这般的羞辱。
他怕她会一时想不开。
谢衍松开了牵制住彤儿身子的手，面色阴沉道：“怎么了？”
彤儿得以逃脱，飞快的想要跑出去。
但没跑两步，就被谢衍唤住。
“要去哪？朕没让你走，你敢走去哪？”
彤儿娇躯一颤，立刻慌张跪地。
“陛下饶命！”
谢衍双眸微眯，他不喜欢只会喊饶命的无趣女人。
陆霄忍无可忍，“陛下，臣有事要与您谈。”
话外之意，便是让闲杂人等退下。
可谢衍偏就不如他的意。
谢衍手指彤儿，“你去给陆大人上茶。”
彤儿本就出身低贱，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是一种可以解脱的恩赐。
她想也没想，立刻起身往外走。
但这话听入陆霄的耳，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陆霄深谙谢衍的性子，他是断不会放过彤儿的。
如今，不管他愿不愿意接受，彤儿都已经成为了谢衍的妃子，这一事实无法改变。
而现在一个妃子却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端茶倒水，这无疑是作践自己的表现。
谢衍在有意贬低她的身份，示意后宫所有人，这个女人虽然是朕的妃子，但她的地位却连一个内侍都不如。
这般下去，彤儿未来在后宫的日子可想而知。
“陛下，微臣不想喝茶。”
陆霄以为他的拒绝，就能使谢衍断了这份心思。
恰恰错了，他越是反抗，谢衍就越觉得有意思，越要折磨彤儿。
谢衍清楚，只要一动彤儿，陆霄这只半死不活的耗子就会拼命反抗，这恰恰就是他想要的。
“听见了吗？陆大人不满意你，还不滚下去。来人，给陆大人上茶。”
陆霄见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瞬间慌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逾越了。”
谢衍对他这个反应满意至极。
谢衍一高兴，就舍得放彤儿走了。
“去吧。”
彤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命送茶。
她将茶水送小心翼翼的送到陆霄手上，就像在府里一般自然。
陆霄苦涩的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的相碰，似是有电流产生。
两人心中具是一跳。
他们这幅模样，这点小动作，尽收谢衍眼底。
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怕是活腻了。
彤儿缓慢的起身，再度取了茶，送到谢衍面前。
但谢衍并没有接。
彤儿只能这般一直举着。
滚烫的茶水透过茶盏，传递到十根纤指上，像针扎一般的疼。
可谢衍就是不接，诚心要难为她。
就连陆霄都能看出彤儿的异样了，谢衍依然乐滋滋的，像是没看见她这个人一般。
陆霄身形一动，谢衍瞬间眼前一亮。
起来吧，为了这个女人，跟朕反抗吧。
但结果出乎谢衍的预料，陆霄只是动了动，调整了一下坐姿，并没有丝毫的表态。
谢衍脸上的笑意消失，他紧盯着陆霄。
他不相信，明明这个女人对陆霄很重要的。
陆霄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静静的品着手上的茶盏。
难道这个女人还没重要到，陆霄为了她，与自己反抗的地步？
谢衍不得不这么想，他的视线来回在陆霄和彤儿之间打量。
终于，在彤儿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他失望了。
他估计找不到陆霄的破绽了。
果然，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哪有权势来得重要。
“滚下去吧。”谢衍随口道。
彤儿犹如大赦，娇躯颤抖着松了一口气。
她忙不迭地把茶盏放回到身后侍女的盘子上，又恭敬地朝谢衍行礼：“臣妾告退。”
谢衍满眼厌恶，连回话的意思都没有。
失去了作用的女人，就失去了她原本的意义。
彤儿低垂着头，退了下去，在临行到陆霄身边，她脚步顿了一下。
她不敢转头去看，她怕被谢衍发现她的感情，她更怕自己会舍不得走。
她咬了咬牙，快步离去。
身畔熟悉的味道没了，陆霄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暗送了一口气。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从未有过这般狼狈模样。
就算当年被卫桐的家人驱赶，也未曾心里这般的脆弱。
适才他差一点就忍不住，要为她出头了。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站出来，他再为了她说一句话，都会招来谢衍更加粗鄙的报复。
所以，他只能装作不在意。
他看着她烫得红肿，止不住颤抖的手时，心里有多心疼。
直到此刻，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
“陆大人。”
谢衍不耐烦的又重复了一遍，才拉回陆霄杂乱的思绪。
陆霄低垂着眉眼，视线遮挡，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玩够了吗，陛下？”
一句话让谢衍瞬间不悦。
他总能有千万种方法惹怒自己。
“若朕说没有呢？”
陆霄不屑的冷笑一声，“陛下真的以为把微臣府上一个婢女绑来，就能威胁到微臣？”
他缓慢的抬起头来，“陛下是不是太过幼稚了？”
谢衍牙齿咬得“咯噔咯噔”作响，此刻他恨不得把陆霄撕成碎片。
“真的没作用吗？朕不这么觉得。”
“难不成陛下真的觉得，一个小小的婢女就能撩拨微臣的心？还是她撩拨了陛下的心，一个个小小婢女成了皇妃，也算是飞上了枝头，成了凤凰。”
陆霄句句嘲讽，讥讽谢衍把一个卑贱的婢女捧成凤凰。
“你！”
谢衍处于暴怒的边缘，正要说什么，就被陆霄直接打断。
“微臣府上还有事，先行告退。”
他根本不给谢衍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转身而去。
谢衍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随后爆发出雷霆震怒。
陆霄走出御书房，丝毫不理会身后的怒吼声。
他面色阴沉，动了他的人就要尝到该有的后果。
他刚想下玉阶，就迎面碰上一人。
陆霄认得她，她是卫桐身边的人，但他并不想看见她。
“陆大人，太后娘娘有请。”
“没空。”
陆霄扔下这两个字，扬长而去。
宫女直接愣在原地，竟然还有如此大胆的人，敢违抗太后的意思！
她对于陆霄不耐烦的态度，气得直跺脚，又不敢发作，只能回去添油加醋在卫桐耳边说。
说得卫桐是心烦意乱，最后反倒把她又训斥了一遍。
这边，陆霄刚出尚武门，便见不远处盈盈而立的彤儿。
他心尖一动，刚要上前。
彤儿就一副惊恐的模样，接连倒退了好几步。
“大人不可！”
陆霄停住了，脸上的神色也遮掩不住了。
“彤儿，别怕。”
一句话让彤儿泪水涟涟。
“彤儿不能再连累大人，请大人忘了我吧。”
她说完，捂着脸跑走了。
陆霄看着那道倩影消失在视线里，整颗心都空了。
他怅然若失，满脸迷茫。
为什么老天要这般对待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