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霄反手抓住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别怕，我来了，彤儿别怕。”
一句话让彤儿的眼泪“唰”一下流了下来。
她一头扑进陆霄的怀里，痛哭起来。
“都是我不好，牵连大人至此。”
陆霄的眼神柔得要将彤儿看化了，他慢声安抚：“好了好了，我这不还是安然嘛。”
彤儿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容易被他才哄好了。
她红肿着一双眼，看着陆霄的伤口，紧张道：“大人，彤儿为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陆霄看着她哭花的小脸，也不觉得伤口疼了。
他含笑点了点头。
彤儿将他带回自己的寝殿，寻了伤药出来，为他清理伤口。
现在满宫都在抓刺杀谢衍的刺客，估摸着，也没人有余心去顾虑他们两个。
陆霄丝毫没了顾忌，看着她细心的处理伤口，上了伤药。
“你这儿怎么有这种药？”
彤儿的手一颤，眼帘垂得更低了。
“上次剩下的。”
一句话让陆霄心中一颤，他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
彤儿一惊，想要抽离，一抬头对上他毫不掩饰的视线，也呆愣住了。
“大人，不可以。”
她摇头，拒绝。
陆霄喉咙一动，并没有什么动作。
“为什么？”
嗓音沙哑，隐隐带着某种情绪。
彤儿躲闪开他的视线，瓮声道：“大人与我一见面，便没有什么好事发生。现在，我又害大人受了伤，这全都是我的错。我一定是什么不详之身，才能·····”
剩下的话全都含糊在滚烫的吻中。
彤儿惊大了双眸，满是惊慌失措。
她眼睫眨了眨，终是放弃了反抗，缓缓闭上了眼眸。
陆霄本来只打算堵住她的话语，但彤儿乖顺的表现，让他更加大胆，进一步的掠夺。
宫里是春色满园，但谢衍此刻的寝殿却是狂风暴雨。
卫桐踉跄跑进寝殿，一眼就看见谢衍的尸体，她眼眸颤了颤，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吴让看见一动不动的卫桐，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他满是惊慌之色的高声道：“太后娘娘，您可算来了，陛下他···他·····”
卫桐手指快速抬起，放在嘴唇上，示意吴让闭嘴。
吴让几近哽咽，终是不忍的别开视线。
卫桐踉跄着步子，一步步走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片刺目的鲜血深深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张着嘴，眼眸莫名的发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娘娘。”
就是身后宫人看到那种凄惨的模样，也心生不忍，下意识的想要劝说卫桐，却哪是能劝说的住的。
卫桐的脚步从未停下，从未因任何人停下。
此刻她的视线里只剩下谢衍一人，再容不下其他。
这几步之遥，她生生走出漫长的时光。
“衍儿。”
她嘴张了张，终是喊出了声音。
但谢衍却是一动不动，胸前那柄长剑看着莫名让人胆颤，狰狞的伤口让宫人都忍不住逃离。
卫桐缓慢的蹲下身子，去触碰他的手，冰凉的触感顿时让她一缩。
随即，她快速摇了摇头。
像是小时候一般，将他疼爱的抱在怀里，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头发，爱不释手。
“衍儿，你若困了，你就跟母妃说，母妃哄你睡觉。母妃给你唱小时候的童谣，你一定会喜欢的。”
谢衍苍白无血的脸贴在她的话里，倒真像是一个睡着了的孩子。
卫桐嘴里哼起童谣，声音悠扬，只可惜其中带着颤音。
明明是她给他从小唱到大，怎么今日连曲调都找不到了。
卫桐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着，她哀切的呼喊怀里的谢衍。
“衍儿，衍儿，我的衍儿，你回应母妃一句好不好？”
她紧抓着谢衍的手，忽的一松，谢衍的手直接垂落在地。
卫桐满眼通红，紧盯着那只掉落在地的手，嘴唇微颤。
“衍···儿····”
唤出这一声以后，她抱着他嚎啕大哭。
就算她再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他已经死了的事实。
她的衍儿死了，被人杀死了。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凡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皇城，却照不亮每一个人的心底。
正如云政当初所说：“这座皇城的主人是变了，但是，你怎么就能确定，这就是它最后一次变了呢？”
贺骁狼狈的翻出城墙，身后的追杀声不绝如缕。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滴血，意识也跟着一点点的模糊。
陆霄的毒，是谢珺瑶当初费尽了心思，派人教他的。
可以说是，全京师最厉害的。
谢衍登基以后，卫桐害怕再有余孽闹事，便让陆霄将配置的毒药给了宫中每个侍卫。
所以，贺骁如今中的毒，正是陆霄的毒。
他能这么挺着逃出来，已经是幸运了。
贺骁的意识在逐渐模糊，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脚步一点点变得沉重，连迈步都变得费力。
身体笨重的就像是一块废铁，根本不受大脑的把控。
不能停下，不能停下。
他这般告诉着自己，身体却轰然倒下。
冰冷的地面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又得到了短暂的清醒。
他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道倩影。
那道倩影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软底珍珠绣鞋停在了他的眼前，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庞，带着的冰凉，与他炙热的体温相互融合。
“贺骁啊贺骁，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也能被人追得犹如丧家之犬。”
话语里带满了愉悦。
剩下的说了什么，贺骁不知道了。
因为他耳畔的那道声音断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不在是那个巷子，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屋。
墙壁斑驳，屋内空无一物，床头只有一盏晕黄的灯。
“吱呀——”
伴随着响声，房门打开了一道缝。
贺骁立刻警觉起来，他想动却发现浑身无力，根本没办法动。
一个身着布衣的女子走了进来，一见贺骁醒了，眼里流露出些欣喜之色。
“你可算醒了。”
贺骁没有说话，依旧是戒备的。
倒是这女子话语不断，丝毫没有半点注意到贺骁的异样。
“你这伤，伤得深，我还以为要再等一日，才能醒呢。郎中说了，你这伤，若是三日不醒，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给你收尸倒是个麻烦事，若你死了，我倒是当真后悔把你捡了回来。”
她絮絮叨叨的话语，让贺骁甚是烦躁。
他直接打断她的话。
“那夜是你救了我。”
女子眨巴了眨巴眼，应道：“自然啊。”
贺骁有些愣住了，蹙着眉头，回忆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梦吗？
可为什么却是那般的清晰？
女子看着他半信半疑的模样，有些生气，叉腰又问道：“你说，不是我，还能是谁？”
未等贺骁回话，她就满腹牢骚起来。
“好心救人，没想到救了一个白眼狼。你可不知道，那夜我把你拖回来，废了多少的力气。你可倒好，醒了，反问我一句，是不是我救的。不是我救的，难不成还能是个天上的仙女下凡，救了你？”
这姑娘的嘴皮子好生厉害，说得贺骁插不进话去。
他寻了她喘口气的时间，忙认错道：“姑娘，是我错了。你的救命之恩，我自当相报。”
女子也是个记仇的，脾气丝毫没有因为他这话，而缓和多少。
“行啦行啦，不用整那些没用的。赶紧把药喝了，伤养好了，就给我走，别再给我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麻烦，我还想过清净日子呢！”
她把手里的药碗往贺骁床头一放，确定他能伸手够到之后，就径直转身而去，丝毫不给他半点说话的机会。
房门摔得震天响，贺骁还有些愣。
愣过之后，他看着汤碗，心生起些许愧疚。
人家好好的救了他，他却反倒怀疑人家。
不该不该，待伤好了以后，应是好生道谢一番，以表歉意。
贺骁这边心生愧疚，那边女子出了门，一下子就心虚了起来。
她手捂着自己“呼通呼通”直跳的小胸脯，迟迟不能晃过神来。
太险了，太险了，刚才差点就露馅了。
门口把门缝，听声的孙广志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孙广志看了一眼房门，将女子扯了出去，压低声音关切问道：“孩他娘，没出什么事吧。”
女子连连摆手，“放心，他开始有点怀疑，但我一番狂轰滥炸以后，加上他刚醒，脑子也不大清楚，没察觉到什么。”
她一脸的骄傲，还向孙广志邀功道：“怎么样？我说我能行吧。”
孙广志连连夸奖，毫不吝惜。
“还是孩儿他娘厉害，一出马，别说什么活阎王，谁也能撂倒。”
其他门客有些看不下去了，连忙道：“孙兄，嫂子，这儿还有外人呢。”
孙广志有些不好意思了，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女子倒是大胆，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撂下一句“做饭去了”，就急急走了。
这走的时候，隐约脸蛋有些发红。
她一走，其他门客都凑到孙广志身边，嬉笑道：“孙兄，嫂子可以啊！”
孙广志虽是个粗人，脸皮却薄得很。
他连连驱赶，“去去去，都给我一边去。”
门客们立刻哄笑着跑开了。
孙广志看着紧闭的房门，笑意一点点消失。
他不知道谢珺瑶救贺骁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清楚，就算是隐瞒，也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