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顾宸坐到季念对面，叶美惠也在旁边坐下来。
“念念，你应该清楚你的病情到了需要做手术的地步就表示你现在的情况不太理想。”
顾宸思虑一番，想找更好的措辞怎么跟她说一件很糟糕的事又让她不会太难过。
季念点头，还是有些不明白顾宸此刻为什么这样纠结的表情：“我清楚，是不是我的情况又恶化了？”她急着问出口，否则他为什么一脸沉重？
顾宸摇头：“从刚才的检查来看，你现在的情况是不理想，不过还能维持现状没有恶化，我起初的计划是让你在一年之内接受心脏移植手术，你也必须在一年内接受手术，只是……”
他一说出这个转折就让人的心莫名的提起，而叶美惠在这时候也紧皱起眉。
季念察觉出这俩人的不对劲，小心问道：“只是什么？”她下意识的蜷起手指。
顾宸都不敢去看季念澄亮的眼眸，他低垂着眼，憋了很久就是无法说出口，他想婉转的告诉她，可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心思想怎么措词。
一旁的叶美惠终归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直视季念道：“只是现在给你捐赠心脏的人出了问题，你无法做移植。”
季念一瞬转眸看向叶美惠，整个人都呆滞了。
季念一瞬不瞬的望着叶美惠，看了很久，她才僵硬的转头看向顾宸。
嘴角扯了扯，扯出一抹极其勉强的微笑：“顾宸，你、你们跟我开玩笑的是吧？”
她眼里都漫上了慌乱，仍然强装镇定，顾宸没有点头前她都不会相信叶美惠说的，什么叫无法做移植？
顾宸明明信誓旦旦的跟她说过，可以做移植，她可以和正常人那样过生活，在她满怀希望过每一天的时候，他们却来跟她说，不行了，她没有希望了！
她又要退回到以前那种无望的生活里吗？就好像她好不容易从黑暗里爬出来，她看见了一点光，可黑暗里的魔手伸出来重新把她拽回黑暗里，她的世界一片黑。
顾宸喉头苦涩，他发觉自己难以发言，张开嘴，好不容易发出一点声音却是那么的干哑。
他手臂枕在腿上，微躬着身，手里的纸张被他捏得很紧，依旧不敢看季念。
“念念，sorry，发生这样的事谁都无法预料，那个患者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他就去放纵自己，他在夜店里被人打了针染上艾滋，他的心脏已经无法移植给你，否则你也会染上那种病。”
顾宸将事情解释清楚，不是他们不想也不是他们故意欺骗她，实在是无能为力，如果做了移植，她一样会没命。
季念只是睁大双眼注视顾宸，她表现得过分安静，这让顾宸很不安。
“念念，你不要想太多，我们还有时间，我会继续帮你寻找适合移植的心脏，还有慕家，你知道慕家人脉很广，一定能再找到给你移植的心脏。”顾宸急着安慰她。
“还有时间，你跟我说还有多少时间？”季念的眼被水雾弥漫，包含了大颗晶莹的泪水却是不肯落下来，她只是轻轻的问一句，顾宸就沉默了。
是啊，还有多少时间呢？
他说要在一年内做移植手术，如今可以移植的心脏没有了，他寻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一个适合她的，如今他能在一年之内找到心脏给她移植吗？
想想都很渺茫，除非出现奇迹。
叶美惠没想到季念的病情会你们棘手，此时见季念难过得落泪，她轻叹一声：“念念，我会让人继续帮你寻找，你现在不要太悲观，以免继续恶化。”
季念咬紧了嘴唇，她如何能不悲观？
若是以前，她孤身一人，她无所谓，可是现在不一样，她和慕廷烨说好了，会和他好好走下去，若不是知道自己有生存的希望，她又岂会跟他说那样的话。
现在，永远骤然缩短成一年，一年，让她如何继续与他在一起？
季念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也会那么的怕死，一旦有了牵绊住自己的东西，就会很怕死。
她闭上眼睛，硬是把那些涌出来的泪水逼回去，不愿意流一滴示弱的泪。
她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这样的遭遇，更没有怨恨过老天对她的不公。
可是现在，她真的很想指着头顶上那个天，凭什么，凭什么对她那么不公平？她季念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顾宸与叶美惠后面说什么话她都听不清楚了，她的脑子里只有那个一年的时间，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慕廷烨。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变成一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什么都不管也不顾了，谁都不要来打扰她。
叶美惠没有立即和她回公寓，他们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
已经是春天了，到处都是烂漫盛开的春景，姹紫嫣红，一团团一簇簇，那么的生机勃勃。
可是她季念，在这个春天没了希望没了生机，什么都没有了……
叶美惠侧目看身边的季念，从医院出来后她就是这样魂不守舍的模样。
她这样的状态并不适合回公寓，更不适合让慕廷烨看见，即使慕廷烨现在正在公司里上班。
她转眸看向前面的花圃，眼里都是五颜六色的花朵，这让季念的脸看起来更加的苍白。
“念念，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说实话，我也替你难过，毕竟你已经是我们慕家认可的人，我喝了你奉的茶，心里就认了你这个儿媳妇，你发生这样的事，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叶美惠没有看季念，而是看着前面的花圃轻声道。
“伯母……”季念脸色黯淡，眼里没有任何光彩，但叶美惠说的这些话还是让她心里一暖，至少现在还是有人呢关心她的。
叶美惠看她一眼继续道：“念念，你以前跟我说你心里有慕廷烨，从上次的家法我们已经看出你是真的爱阿烨，那么你觉得阿烨他会如你一样的爱着你吗？”
季念有些懵，飘忽的思绪都集中回来，她和叶美惠对视，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
她和慕廷烨都没有说过‘爱’这个字，他们只想自然而然的在一起，想要一种循序渐进的感情，先是对彼此有好感，之后是深入的了解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