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任天笑却是没告诉莫季明。他只是表示自己在外头真是倒霉透了,不管做什么都不顺利,满腔热血无处抒发,找了这许久,都遇不见一个知音者、伯乐,诸如此类的这些话,听得莫季明又是难受,又是惭愧的。
莫季明想,自己的好友发生那么多事,而他却是舒舒服服地坐在办公室里,安安稳稳地当他的会计师,领一份高薪,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好没义气,对不起自己的兄弟,心里略有些不安和愧疚。
突然,莫季明像是想到了什么,语带兴奋地道:“天笑,我们公司的人事部最近有在招聘,你的口才那么好,如果来我们公司面试,一定没问题的!”听见这个好消息,任天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兴奋地讨论着,明日让任天笑到安氏集团去面试,加上莫季明的推荐,肯定会被选上。
莫季明和任天笑的身板相似,还送了一套西装给他,祝他面试顺利。果然,在任天笑的努力,和莫季明的帮助之下,任天笑也成功进入安氏集团,摆脱了穷困的日子。
后来,任天笑因为口才了得,在短短一年内就升职了,担任安氏集团内负责与顾客接触,推销产品、签订合约一职。莫季明知道,比起在人事部里打打资料,管理员工,任天笑更喜欢这类需要到外头去见客的工作内容,也很替他感到高兴。
任天笑并没有忘记莫季明对他的恩德,常常带着礼物,到莫季明家拜访。有时候,莫季明正在烦恼公司的账务,任天笑还会为他解难。
一般来说,公司的账目是不能私下列印出来的,因此,莫季明只是在电脑上操作。此外,这可是关乎公司机密,并不能泄露给外人知道。然而,莫季明却将任天笑当成是最好的兄弟,对他是完全没有秘密,当任天笑表示能否过目的时候,莫季明并不疑有他,直接就让任天笑看了。
那时候的莫季明,并不知道任天笑正在打安氏集团的主意,还以为他是从未做过账,才会对此感到好奇。若是他能猜到任天笑的心思,或许就没有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了。
不知不觉,任天笑在安氏集团也工作了三年的时间,安风对于莫季明所介绍进来的人,也非常信任,常常将重要的客人都交给他处理,任天笑在安氏集团,也有了一定的地位。
某一天,莫季明发现他曾经处理过的一笔账目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似乎和先前他所处理过的不太一样,有一笔不知名的巨款,出现在账目上,过没两天却又被提了出来。
莫季明对于自己曾做过的账目很是清楚,这并不是他所处理过的,而是另有他人经手。虽是不愿意,可莫季明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任天笑,毕竟,只有任天笑见过自己所处理的账目,也只有任天笑,莫季明才会毫无保留,坦诚相见。
莫季明心里一产生犹疑,马上就约任天笑到家里来谈谈。莫季明知道,这种事并不能在公司里提起,更不能在外头说,以免被有心人听见了,对任天笑也会有不好的影响,于是才想到了自己的家。
正好,莫季明的太太在不久以前怀孕了,今日要回娘家去报喜,莫季明原就因为忙于工作而无法陪太太回娘家。如此一来,家里就只有莫季明和任天笑两人,也比较好说话。
任天笑见莫季明从用餐开始就默不出声,在洗碗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莫季明还是没有说话。
想了想,任天笑便开口问道:“你在想些什么?”老实说,一见到莫季明那副阴沉的表情,似乎在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任天笑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与其继续压抑、隐瞒,还不如开门见山。
果然,听任天笑如此一问,莫季明就按耐不住,直接开口道:“天笑,你是不是在公司的账目上动了手脚?”
“是。”仿佛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莫季明话语一落,任天笑就紧接着回答,让莫季明完全没有一丝休息的时间。
“还真是……”莫季明面上露出错愕的神情,像是不敢置信,任天笑那么爽快地就承认了这件事。莫季明的内心由衷希望,任天笑能够否认此事,可他却是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反倒让莫季明有些犹豫,心底泛起了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莫季明知道,自己并不希望任天笑承认,若是他撒谎的话,莫季明或许还能够接受。“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在洗黑钱吗?”终于,莫季明问出了他最不愿意问的话,直勾勾地瞪着任天笑。
任天笑并没有想要隐瞒,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于莫季明的话,完全没有反驳的必要。
见状,莫季明不禁扶额一笑,任天笑身为他的兄弟,即使知道他做了这些危害公司的事,莫季明却也无法拿他怎么样,难不成,要让他到警局去报案,告发任天笑,亲眼看着他坐牢吗?
“季明,你听我说。”任天笑见莫季明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情,便垂下了眉,方才那股豁出去的坦荡气势完全消失了,换上一副沮丧难过的神情。莫季明见任天笑愿意解释,自然洗耳恭听,即使任天笑承认了洗黑钱一事,莫季明也认为他是有苦衷的,他不愿相信,自己的兄弟平白无故会做出这种事。
见任天笑吞吞吐吐地,莫季忍不住开口催促道:“你快说吧!”
任天笑抬眼望着莫季明,轻叹一口气,这才缓缓道来:“你知道,我有个妹妹……”
莫季明和任天笑从小就认识,自然知道他有个妹妹。据任天笑所说,他妹妹在澳门赌场输了钱,还向高利贷借钱,现在欠下了一大笔钱,任天笑若是还不起的话,他妹妹就会被迫做应召女郎,要不然,就是砍下手脚,丢到国外去当乞丐乞讨,用乞讨到的钱来填补这一笔债。
任天笑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神里有着几分无奈:“若可以选择,我也不想做这样的事。”
对于任天笑的解释,莫季明完全相信了。
然而,在安行之的调查结果中,显示的是,任天笑的妹妹,也就是任薇如,当时根本就没有到澳门去,更别说欠下高利贷的钱了。由此可见,任天笑对莫季明所说的话,都是谎话,只是为了想让莫季明相信他,而临时编出的谎言。
“这人还真过分!”何晔晔看到这里,忍不住轻呼出声,而安行之却是面无表情,用眼神示意她继续看下去。要不然,唐豆豆回来,这个话题就无法进行下去了。而这一份调查报告,安行之亦会收回去,绝对不会留在唐豆豆这里。
安行之之所以选择隐瞒唐豆豆,那是因为他认为唐豆豆那颗纯真善良的心,已经是世上极少的珍宝了,因此,便希望唐豆豆能够永远都这么纯真快乐,那些需要操心的事,人心黑暗的一面,安行之都不想让唐豆豆接触。她只需要永远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躲在他的羽翼下就好了。
“只是,任天笑到国外的那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何晔晔不禁感到奇怪,明明情同手足,他又怎么会利用朋友的会计师身份来洗黑钱呢?
闻言,安行之只是挑了挑眉,并不打算将查到的所有实情都告诉何晔晔。有些事,还是别知道还来的更好。任天笑在外国的那两年,经历了非人的对待,那些身体上、心灵上的痛楚,将一个热血青年给硬生生地扭曲成没有良心,更不知何为兄弟情的人。
何晔晔见安行之不搭理自己,她便继续阅读下去。
莫季明见任天笑表情痛苦的说出了实情,心底那一个公平的秤子不住摇晃,不知该选择友情,还是公正的一方。
后来,在任天笑苦苦哀求之下,并保证自己不会再犯了,莫季明无奈而纠结地选择了帮任天笑的忙,替他去除了所有洗黑钱的证据,将公司的账目都改为正常的账。如此一来,即便被别人看见了,也不会从中发现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后来杜松进入安氏集团查账时,见到的只是正常的账目,还由此怀疑是父亲洗的黑钱。
至于原先显示洗黑钱的账,莫季明则将它撕了下来,好好地保存在家中。莫季明之所以保留这个证据,那是因为他担心任天笑会再犯。毕竟,洗黑钱所能赚取的利益实在是太多,太富有吸引力了,莫季明想起任天笑曾经经历过一段悲苦的生活,难保不会为了钱而再次犯错。
因此,莫季明便留有一手,若任天笑再犯,他一定会拿出证据,毫不犹豫地就指证他。当然,莫季明并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他可不愿意亲手将兄弟给送入监牢。
之后的日子里,莫季明确实没有在账目上见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逐渐相信,任天笑拿到钱还债以后,就再也不碰洗黑钱这档事了。莫季明再不需要担心,自己会有指证任天笑的那一天,如此一想,面上笑容也轻快多了,不似之前那么紧绷,活像别人欠了他的钱一样。
就连安风,也察觉到莫季明的变化,只是身为一位领导者,他惯了不动声色,见莫季明有了笑容,也就不将他先前的细微变化给放在心上了。
再过一段时间的某一天,任天笑打了通电话给莫季明,说自己病了,问莫季明能不能代替他去见客。
安氏集团的规矩,便是谁拉来的客人,那人就能够抽成,所获的年终奖金和花红也会更多。莫季明想,任天笑大概是不想向公司汇报这件事,以免让别人抢了他的生意,才会开口让自己帮忙。
因此,尽管这并不是莫季明所擅长的领域,他为了帮朋友,便答应了任天笑的请求,决定代替他到咖啡厅去见客。
后来,莫季明就带了任天笑传真给他的资料,到咖啡厅去了。他并不知道,这里便成了他被卷入洗黑钱事件的决定性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