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方的炎热无缝衔接北方的严寒，着实让人措手不及。下飞机后，关正行的半袖出现在一群羽绒服中，瞬间成为人群中最靓的崽，大家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继而又移开了。
拿到行李后，关正行从箱子里取出一件羽绒服，正是沈子璐大学时给他买的那件。
走出机场通道，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护栏外冲他挥手。
“这儿了。”
关正行提步走过去，到近前温拓希去接他手里的行李箱，关正行说：“谢谢，我自己来。”
“别跟我客气了。”温拓希拎过来，“我们也好久不见了，这一年你过得怎么样？”
这一年吗？如果非要用一种方式形容，就是人如机器，无休无止。
温拓希上下打量他，“看着还不错，出国一年人都壮了。走吧，车就在外面。”
两人并肩走出机场，温拓希问：“这次回来找小璐？”
关正行说：“已经找到了。”
“她在哪？”温拓希惊讶的看他。
关正行说：“芒市悦庄度假酒店。”
“她跑那去干嘛？”
“财务经理。”
说话功夫，两人已经走出机场，温拓希按下车控锁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放进去，一转身看到关正行望着远处若有所思，他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远处的山还有繁华的城市。
“看什么呢？”
关正行收回眼，轻摇头说：“没什么。”
“呵，睹物思人？”温拓希打趣，“人都在芒市了，快上车吧。”
两人坐进车内，门一关，温拓希说：“说说吧，你们俩怎么样了？”
关正行说：“她没有原谅我。”
温拓希笑道：“是我我也不原谅你。”
关正行转过脸问：“你们都觉得我当初离开是错的？”
“倒也不是对错的事儿，谁背着几千万的债务估计都够呛，只不过……我的想法，不代表其他人，我觉得你该把选择权交给小璐，问题都摆在台面上，让她选是分开一段时间，还是一起同甘共苦，”温拓希说：“喜欢的人不就是要在一起才意义嘛。”
关正行摇头，“你太不了解她了，我在她那从来不是选择题。”
“唉，”温拓希叹口气，“既然你都回来了，问题都解决了？”
关正行说：“债务都还完了，可我和她却错过的一年，该承担责任的人还过得逍遥自在，你说我的问题都解决了吗？”
温拓希从车内视镜看眼副驾的人，总觉得他刚才的话别有深意。
“骗你人找到了？”
“还没有，不过有点消息了。”
温拓希恶狠狠的说：“逮住这些骗子，不光让他们把钱吐出来，还要他们把牢底坐穿。对了，我听谭笑说，那律师可一直追小璐呢，我上次给你传的生日视频，这人可够浪漫的，就算我是旁观者看着都羡慕。”
关正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看向车窗外，冬日的江城独有一番风情，皑皑白色给小城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嫁衣，远山顶笼罩着层朦胧的雾气，闲适的时光让人心情放松。
“哎，你饿了吧。想吃什么？我找饭店。”温拓希问。
关正行说：“随便。”
“别随便啊，我也好久没回来了，哪有什么好吃的也是过去我们经常吃的那几家。”
关正行说：“还记得学校后面胡同里的那家烤肉店吗？”
“对啊，”温拓希也来了兴致，“我怎么把他家给忘了，木炭烤肉，就吃他家。”
车停在胡同口，两人下车往里走。
“这顿饭我请，别跟我抢。”温拓希说。
关正行侧眸，“好。”
温拓希：“……”
他反问，“你都不客套下？”
关正行说：“客套下还是你请客吗？”
温拓希笑，“那就不好说了。”
关正行推开门，面无表情的说：“还是别客套了。”
“你……”温拓希语塞，“我发现你这次回来最大的变化不是身材壮了，是心眼小了，好歹也是个国际大公司的建筑师，能不能有点觉悟，别这么抠门。”
关正行径直走到角落的桌子旁，拉开椅子坐下，叫来老板开始点菜，温拓希问他：“喝点不？”
“喝不了。”关正行又说，“你也别喝，一会儿要开车。”
温拓希无奈摇头，“你怎么还这样，不够你操心的。老板，来壶大麦茶。”
关正行又要了一壶热水，温拓希说：“茶都不喝？”
“我胃不太舒服。”
“还是胃炎？”温拓希问。
关正行说：“老。毛病了，偶尔会犯。”
两人聊着过往还有高中时期的那些事，一幕幕似在昨天。
温拓希说：“从你转到我们一高，我的成绩就被你踩在脚下，那时候是即羡慕又嫉妒，可又干不掉你。再赶上奥数竞赛的事，我也算是真看明白了，有些人你就算再努力，也无法超越他。”
关正行说：“你也挺厉害，在江一从没跌过前三。”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掉出过前三？”
关正行说：“没有，一直第一。”
“嘶……”温拓希咋舌，“你有时候真欠揍，就比如现在。”
话题从学校聊到同学，从男生聊到女生，最后温拓希问了句，“小璐爸妈那边你怎么办？”
关正行叹口气，“能怎么办，登门认错，实在不行，我认打。”
“唉，就怕认打也解决不了，”话题到这，温拓希也替关正行发愁，“之前的合伙人一点都没帮你还债？”
关正行说：“还了些，他把北。京的房子卖了。”
“这还差不多，要没他在里面指手画脚，你也不能破产，背着上千万的债狠心跟订过婚的女友分手。”
一切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温拓希说：“我好歹也在北。京几年了，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开口。之前，你在最难的时候，没想起我们这些同学，现在，问个人际关系，我还是有这方面的便利渠道的。”
关正行说：“还真有个人需要你帮我调查。”
“谁？”
关正行说：“吉静谊，帮我查下她在北。京的生活轨迹。”
“你之前合伙人的女友？”
关正行点头，“嗯。”
温拓希又说：“万一找到那女的，你合伙人求你放过她怎么办？”
放过她？算了吧，骗感情的比骗钱更恶劣。
关正行嘲讽的笑下，但温拓希看出来，他不想放过她。
吃过饭，两人走出小烤肉店，“送你回家？”
关正行说：“不，送我去中心区医院，看望个亲属。”
“谁病了？”
“亲戚。”
“那我也去看看。”
“不用，远方的。”
车一路上了城市快速干道，从南到北畅通无阻，快到医院时，温拓希说：“你在江城呆几天？”
“不会太久，一两天的时间吧。”
关正行其实是很想陪陪小璐的父母，但现在情况特殊，江舟每天出现在沈子璐身边，时间一久，真怕哪天沈子璐就被他感动了。
车停在医院门口，关正行取了行李对温拓希说：“谢谢你来接我。”
“这么客气。以后回北京也别不声不响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同学都挺惦记你们俩的。”
关正行頜首，“好，让大家担心了。”
目送温拓希的车离开，关正行才拖着行李箱走进住院部。
……
关正行离开了两天，这中间，他们没有电话联系。这天午休时间，沈子璐接到江舟的电话。
“一起吃饭吧。”
沈子璐看下手表，“好，去哪吃？”
江舟说：“一会儿我还有个视频会议，就在度假村里吃吧。”
“嗯。”
两人约在度假村的餐厅见面，一层是落地窗，隔着一片椰林可以看到远处的山。两人点了三道菜，等上菜的工夫，江舟拿出手机说：“我妈要过生日了，你帮我看看，选哪条项链好。”
沈子璐歪着头看屏幕，“这是代购发来的照片？”
“同事正好出差，让她帮我拍几张照片。”
“哦。”沈子璐了然的点头，“这款有点老气，这款倒是不错，对了，阿姨平时喜欢带什么类型的首饰，我指的是金的铂金还是钻石这些？”
江舟说：“她倒是蛮喜欢金饰。”
沈子璐说：“选这个吧，金镶玉，寓意也好，中间一枚莹润的玉石吊坠搭配，更雅致些。”
“行，就选他了。”
江舟给对方回信息，边输入边问：“最近怎么没看到他？”
沈子璐说：“他回江城了，他二爷身体不太好，过去探望下老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清静。”
此时，关正行站在滨江别墅区某别墅门前，这已经是他等的第二天了。之前，买了礼物和水果来道歉，可沈康年闭门不见，也不让小姨给他开门，后来再按门铃就根本没人应答了。
隔着电动门的栅栏，关正行看到沈康年走向车库，不悦的看他眼，好像在说，你还有脸来？
关正行对着车库门前的人大声说：
“叔叔，能给我次机会吗？有些话我想当面跟您说。”
崔安雅看向沈康年，后者丝毫没有给他机会的意思，打开车门坐进去。崔安雅上车后，对沈康年说：“已经在门外等两天了，让邻居看到像什么样子。去见一面，说句话也不能掉块肉。”
沈康年转过脸，拧眉说：“我发现关键时刻，你才是拖后腿的那个。”
“沈康年，我是为小璐考虑，你比我了解你女儿，一年了，她要真能忘了他，这小子现在也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沈康年默了默，打开车门朝门口走去。
两人隔着门说话，关正行先开口。
“叔叔，之前的电话十分对不起，我错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请求您和阿姨的原谅。”
闻言，沈康年笑道：“受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