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陌一回去就同戚若说了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去梓州的事儿,却是被戚若给断然拒绝了。
“不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理儿你该比我懂得,若我也走了必然会引起仁亲王的怀疑,到时候寻到府上来,老夫人将一切都给他说了,那他不都什么都知道了吗?”
祁陌比谁都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他不想让戚若冒这个险啊!
戚若自是明白祁陌的心思,拉着他的手安抚道:“不会有事的,就算到时候你打回来了,他还想着拿我要挟你呢,死不了的。”
“你且放心大胆地去做,你是忠君报国的大将军,我作为你的妻子自是不敢也不能拖你后退的,镇国公府的人,合该有气骨的。”
祁陌一把将戚若揽入怀中:“跟着我来了这儿,真是难为你了。”
他带着戚若来了元京后没有给过她一日清闲日子,他只想待此间事了两人能好好相守。
戚若回抱着祁陌:“我懂的。”
家国百姓,那是祁陌放不下的东西,她一个见识短浅的女子也知晓什么是权衡利弊,比起她个人安危,千千万万百姓的安定才是最为重要的。
“等此间事了不若我们隐居吧?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大房子,还有院子,想出去走走的时候就到处去看看,反正我们也不缺银子了。”
祁陌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
戚若面上有了丝波澜,眼中带了些憧憬,可她还是摇了摇头,只晃了晃神便扬起一张小脸故作骄横道:“才不,我还想当这镇国公府的夫人呢。”
其实,对于祁陌说的那样的日子她说不心动是假的,可她明知他志不在此,她不想往后他怪她。
祁陌很是心疼这样的戚若,分明不想打理这些个复杂的事儿,可为了他还是忍耐着,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如今她这般说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心头好受些,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媳妇儿啊……”你可一定要伴我一辈子啊。
第二日早朝皇上便说起了要将祁陌抽调去解决匪患之事,还没缓过劲儿来的一众老臣更是闹将起来了,说什么这是大材小用,该让镇国公陪着皇上一起上战场才是,就算不上战场也该是留守元京。
皇上再一次以强硬的手段将此事给定了下来,老臣们又是好一阵劝谏,最后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闹来闹去,不过又拖延了皇上出征事宜数日,到头来还是妥协了。
祁陌要走的那日是戚若给他穿的衣,她轻轻抚摸着被他戴在胸前的月牙玉佩,似是透过这块玉佩在看着谁。
祁陌知晓,戚若怕是又想起了她娘,不定还想着她的生父。
“我瞧着这玉佩不像是一般的东西,该是传了许久了,我其实也托人找过,但是现今还没消息。”
他琢磨了许久,就怕她伤心这才没说,如今他不知为何,是生怕有些话来不及说。
戚若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恢复如常,脸上带笑地将玉佩给塞到了祁陌的衣衫里:“无碍,你平平安安地回来就好。”
顿了顿,他又道:“没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只怕这过年也是不能回来了,饶是如此也要吃点腊味才是,这样才能算是过年了。”
“我一个人过年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想着你才有意思。”祁陌矮了矮身,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了戚若肩头,还蹭了蹭,“想吃媳妇儿做的腊味,别人做的没媳妇儿做的好吃。”
戚若最是拿撒娇的祁陌没法子,笑道:“好,我做。”
可祁陌这会子又改了主意。
他听了这话立时抬起了头,摆手道:“可不能你去做,你说,旁人做就是了,不然可得将你这双手给冻着了,况你身子刚好。算了,不吃了,我听人说了,今年的腊味已经做好了。”
“以前能做,现今就不能做了?哪有那般的娇气?”戚若心头暖烘烘的,面上更是欢欣,但嘴上却是刻意反着说,“旁人做你就不怕他们冻着手了?”
“那不一样。”
旁人什么不一样祁陌却是没说了。
祁陌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虽说能亲力亲为的都自己给做了,但脏活累活还是没做过的。
他也不会瞧不起、甚至苛责下人,甚而待他们很是宽厚,但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况,若真的主人家都将事情给做了就没必要请人或是买人来府上做活了,得因此饿死多少人啊!
“今儿下雪了。”戚若有些怅惘地看着外面。
祁陌接道:“元京的冬日要长些,我早些回来不定还能陪着你赏雪。”
戚若笑靥如花:“明年也是一样的,莫急。”
祁陌本不欲戚若送自己的,但戚若执意要送,他也就由着她了。
戚若为了讨个好彩头今儿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唇脂都比往日涂得要更浓重些,又精心挑选了件白衣,上绣有粉色芍药花,在衣裳外面披了件红披风,整个人显得娇艳欲滴的,到得城门口下马车时不知惊艳了多少人。
戚若可顾不得旁人或欣赏或艳羡的目光,满心满眼皆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人,眼见着人走远了还是不舍,忙又提着裙摆往城楼上走。
一般的平民百姓是不能上得城门去的,可守城门的将士是眼睁睁看着堂堂镇国公同自家夫人依依惜别的,自然是不会拦了。
戚若提着裙摆上得城楼,却见祁陌一行人在漫天白雪中渐行渐远,她不知为何陡然生出一种悲凉之感,好似此一去她不知何夕才能再见他了。
直到祁陌一行人连个小黑点都瞧不见了戚若才回过神来,提着裙摆,任夏荷和秋菊扶着往城楼下去了。
甫一上得马车夏荷便轻声问道:“夫人,莫尚书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想见您一面,不知您……意下如何?”
戚若一愣,一时下不了决定,而马车已缓缓朝镇国公府去了。
夏荷又道:“夫人,您真的不去看看?”
戚若诧异地看向夏荷。
夏荷往日不是个多话的,若是她像今儿一般沉默夏荷必然不会再多问,只会在一边儿等着,这还是夏荷头一次表现得这般急躁。
“夏荷,你为何如此想让我去见莫尚书?莫不是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罪名可就大了。
夏荷忙跪了下来:“奴婢待夫人忠心耿耿,决计没有二心,奴婢只是觉着……觉着夫人不该逃避下去,事情总要解决的……”
秋菊也忙跪了下来为夏荷求情。
“夫人,我和夏荷自小就被卖进镇国公府,何其有幸能伺候国公爷,又何其有幸如今有了您这位主子,夏荷定然是不会背叛您的,请夫人明鉴啊。”
戚若待人向来宽厚,也从不觉着自己一语可以叛人生死,但有些事情一旦越界她也是决计不会手软的。
不外乎其他,她要守护自己在乎的东西,那有些东西就必须舍弃,譬如,无端的仁慈。
“我从不愿过分苛责你们,我要的也不是绝对的忠心耿耿,但你们该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戚若见两人是听进去了才展颜一笑道:“你们起来吧,我只是希望你们能记住,你们既跟了我那心必然是要偏着的,偏向我的。”
她这话着实霸道了,但现今局势不明朗,为了不拖祁陌后腿,她确实需要好生敲打府中人一番。
夏荷和秋菊是一番表忠心,这才站了起来。
“我们先去宁远侯府瞧瞧老夫人吧,之后……之后再去见他吧……”
戚若现下心中是五味杂陈,祁陌和莫忘两人分属两个阵营,注定了两人争斗的局面,可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一个是自己很有可能的……父亲。
她不想面对,甚而胆怯逃避了数日,就是怕确认了莫忘是自己的父亲。
可她又想知晓娘亲过往的事情,又想知晓他为何没来找苦苦等他的娘亲。
“国公爷可有向你们打听过此事?”
戚若轻启唇瓣问道。
夏荷答道:“国公爷近日很忙,每日早早出门,回来时夜已深,不曾过问过,但是……国公爷绝顶聪明,奴婢想着国公爷该是觉出了不对劲儿,只是没来得及问罢了。”
可不是,温氏使了招连环计,那她肯定是有前招的,祁陌不知她的前招,那必然会想到是戚若想法子解决了,至于这法子是什么却是有待商榷了。
“罢,待他回来我亲自同他说。”
戚若话是这般说可心中还是惴惴然,她是左右为难,更怕因着她惹得祁陌犹豫不决,进而导致皇上同镇国公府生了罅隙,到时候只怕就是覆水难收了。
她今儿打算去见莫忘也不是做好了准备,不过是想着此事合该解决了,不定……不定能让他看在自家故去娘亲的面儿上让他罢手。
虽说是妄想,但有希望她便想试试。
到得宁远侯府阮老夫人是对戚若好一顿训,无非是因着戚若生着病还不让她去瞧她,她心中这才有了些气,说来说去不过是心疼她
戚若既来了自没有看了人转身就回去的理儿,是陪着阮老夫人用了饭,又等着她要歇晌了才离开了。
“可去同他说了?”戚若一回到马车上就低声问道。
夏荷低眉顺目地答道:“说了,特特去的角门,没人瞧见。”
戚若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抬起手掀起马车帘往外瞧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