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夏荷手指的方向看去,她身后的两个小厮立时反应过来,就要上前将人拿住。
离林妈妈两人较近的小厮也听得了这话,可见夏荷所指乃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妈妈却有些犹豫,转念一想,这大宅里头要往上爬就得冒险,狠狠心倒是争抢着上前将人给拿住了。
林妈妈被人从两边架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当即嚷道:“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我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宋氏本就是个纸老虎?只晓得恃强凌弱,没甚胆量,见了这阵仗就欲悄悄溜走,却是被夏荷调着嗓子喊住了。
“戚娘子这是要去哪里啊?您既来了想必也是听说我家夫人被人投毒了的事儿,想必是担心我家夫人来瞧她的吧,正好一起过去了。”
宋氏心头发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难看地笑了笑。
“不……不用了吧……不是,我是说我瞧着你们也忙,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我今儿就回了吧。改日,改日带着戚若他爹一起来瞧瞧。”
她来不及为戚若中毒的事儿而高兴,只怕惹祸上身,想尽快摆脱掉这个大。麻烦。
可夏荷哪里会让她走?
万一宋氏知道了个什么转眼就到处去说,那夏荷事后找谁说理去?若是惹出了什么乱子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夏荷见宋氏还欲说个什么,忙给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会意,上前一步到得宋氏身边,宋氏见状,到底是不敢再置一言。
可一边儿的林妈妈却是消停不了了。
“夏荷,你不过一个一等丫鬟,在我面前横什么横?还不快放了我?”
“林妈妈,你可别忘了,以前你也是个一等丫鬟,不过如今岁数大了,自然看起来比我们高一份儿了,称不上丫鬟了。”
秋菊方才叫了小厮去找祁陌,这会子拐过回廊就听见了林妈妈的话,她的脾气向来是要冲些的,一听这话就禁不住顶了回去。
林妈妈跟温氏沆瀣一气,这些年跟着温氏更是讨了不少好处,府里的人也都会给她三分薄面,倒是平白助长了她的威风,她自然听不得秋菊这话,当下便怒了。
“你个臭丫头,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长得那般寒碜,也不知晓嘚瑟个什么劲儿。”
秋菊还欲同林妈妈拌嘴,被夏荷伸手拦住了,秋菊只得愤愤作罢。
夏荷蹙眉对架着林妈妈的两个小厮吩咐道:“带去醉卧院,等着国公爷回来发落。”
林妈妈不干了,挣扎个不停:“你们放开我,我可是贴身伺候老夫人的,你们凭什么抓我?当心老夫人找你们麻烦!”
夏荷不为所动,林妈妈更是不肯就范,还在闹。
“你们凭什么说我给夫人下毒?我还说你夏荷和秋菊合谋给夫人下毒呢!这空口白牙的,任你们白的说成黑的?”
夏荷和秋菊不理她的大吼大叫,沉默着将人带到了醉卧院。
夏荷让人将林妈妈给关到了一边儿闲置的屋里,自己又亲自将人给锁上后就带着钥匙往戚若住的屋里去了。
“夫人。”她先是唤了戚若一声,还未说个什么倒是先跪了下去。
戚若心头一凛,微微撑起身:“怎么了?没将人抓住吗?可我方才分明听到了林妈妈的叫骂声啊,还是说被人发现了?”
夏荷怕戚若太过着急,忙解释道:“奴婢方才正要出门却是碰到了林妈妈和戚娘子,奴婢想着她将戚娘子带回府定然有什么算计,就撒了个谎,说您……您被她投了毒……”
戚若大松了口气:“这些不过都是小事,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快快起来吧,可别动不动就跪我了。”
待夏荷起身后,一旁的秋菊禁不住道:“夫人,只怕老夫人待会儿得了消息就要来了,怕是等不及国公爷回来审问了。”
夏荷也道:“夫人如今身子不方便,不若我们先去问着?”
戚若摇摇头:“你们不是不知道,林妈妈一直跟着老夫人,她对她可是忠心耿耿,你们就别想着能从她嘴里撬话了。”
“用刑不定能从她嘴里问出来些事儿,可林妈妈不是卖身到我们府上的,我们打打板子罚罚跪倒是没什么,旁的可就是滥用私刑了,她是可以去告我们的,到时候又是一项把柄在他们手上了。”
“我们只要将院子把控住了,那也就不怕了。”提及此她却是觉出不对劲儿了,忙问道,“林妈妈带出去的小厮呢?没跟着林妈妈一起回来吗?”
夏荷和秋菊面面相觑,知晓事情怕是不简单,愣怔道:“没……”
“糟了,只怕老夫人还有后招。”
戚若话音刚一落下就有人来报,说是二房三房的人来了。
恰好这时候温氏又亲自到了他们院儿里。
一来就听她质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林妈妈跟了我多年,我如今虽没有管家了,你们该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抓着人不放啊。”
戚若给夏荷使了个眼色,夏荷点点头便出去了,拿着方才抓林妈妈的由头又同温氏说了一遍。
温氏怕是要做戏给宋氏看,哭哭啼啼道:“林妈妈跟着我多年,哪里会下毒啊?我知晓戚若不喜我,我管家权也交出去了,怎地还容不下我啊?连一个妈妈都留不住。”
这时候温氏院儿的丫鬟也来了,说是二房三房的人来了,被拦在门口了,进不来,正闹着呢。
戚若只觉脑仁儿疼,这温氏还真是想得周到,一环扣一环的,她都不得不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免得到时候府外闹起来难看,平白惹了闲话,她只好让人去将二房三房的人给请进来了。
这干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尽皆聚到了醉卧院来,好似觉着她不敢出来见人,祁陌又不在家,他们人又多,平白壮了几分胆子。
温氏见人都来了,却是在外面哭得愈发厉害了。
“我老了,是管不了了,可得饶人处且饶人,在镇国公府还不能有我这老婆子一席之地了吗?”
说着,她又拿帕子擦了擦泪。
“我想着戚若不喜见我,我今儿还特特将亲家母请了来,想着见着娘家人后她许能高兴些,这病就好转了,可哪料想……”
宋氏许是见祁家的这许多长辈来了,也跟着温氏指责道:“亲家母,你可别这样说,这女子从小就这样,不听教,我是管不了了,还气着了你……”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声音可不小,戚若在屋里气得直发笑,但还得忍着气儿吩咐人将他们都给请到醉卧院的偏厅去,免得在外面受凉了,到时候不定她还得落个什么吝啬苛待的名声。
二房和三房在温氏管家的时候可是讨了不少好处的,温氏的手松得很,只要他们卖一卖穷,银子自然轻松到手,可这管家权落到戚若手上就不同了,他们可是拎得清清楚楚。
没甚头脑的二堂婶先说话了:“这戚若呢?她一个小辈,见着长辈都来了不出来见见人是个什么理儿?”
夏荷忙回道:“夫人被人下了毒,原先本也病着,是雪上加霜,没法子起身,也见不得风。”
温氏端得是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那可请大夫瞧过了?还是请宫里的御医才是,医术好。”
顿了顿,她又委委屈屈道:“既是被人下毒,那还是请官府的人来调查才是,我相信林妈妈,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的。我晓得她爱为我抱不平,但她没胆子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的。”
温氏这话说得好,这是在说林妈妈得罪了戚若,戚若为了报复才栽赃给林妈妈的。
“不必请大夫了,那人下毒没得逞,被夫人给识破了。”
夏荷感念祁陌和戚若的恩惠,对两人很是忠心,这厢听得他们的话竟是难得来了气,说话的语气不免也强硬了几分,倒有几分秋菊的影子。
三堂婶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个丫鬟还妄想骑到主子头上了?戚若就是这样教丫鬟的?还是这是她授意的?”
她见这番话震住夏荷了,又嗤笑道:“还有,你方才不是说戚若因着下毒之事身子是雪上加霜了吗?如今又说她没吃下那毒药,你这不是前言不搭后语吗?”
夏荷知晓自己方才失态了,怕是给自家夫人添麻烦了,忙收整好自己的情绪,又是平日里那副沉稳谦卑的姿态,可说出口的话免不得还是带上了刺。
“是奴婢的错,奴婢没说清楚。夫人的病确是加重了,却不是因着喝了毒药,而是气得。”
三堂婶被这话一噎,被谁气的?不就是被这一屋子的人气的吗?
宋氏见状,知晓这是自己出头的好时机了,怒斥道:“长辈来了,岂有称病不出的理儿?我瞧着她是不敢出来了,只怕是没病装病,就是不给我们面子,真的是无法无天!”
“怎么?今儿大聚会?在正厅里聚不到?全到我这院子里来做什么?是觉着没逼死我夫人不甘心?”
听得这冰冷的声音屋内的人禁不住浑身一个激灵,愣愣转头往门口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