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陆空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整个人被巨大的疑问和恐怖笼罩着，瞬间连发抖都忘了。
阮瑜依旧平静道：“那天，邱芸假扮丫鬟在西凉侯的水里下了迷药，想要制造一出让西凉侯百口莫辩的戏码，她便可顺风顺水的嫁进西凉侯府，当上侯夫人。”
“不可能。”陆空小声嗫嚅，然后愤恨的盯着阮瑜，“你骗我！”
阮瑜用可怜的神情望了望他，便移开了目光。
“是陆野告诉你的吧。”萧元吉还算镇定，哼笑一声问：“他当然会这么说，天下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的不是呢？偏听则暗啊阮瑜。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骗你的？”
阮瑜不做声。
“好，就算真的是邱芸干的，”萧元吉笑笑，笑容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他们不还是做了那事儿吗？”
阮瑜不辩驳，只是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你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走吧。”
萧元吉脸色冷僵下来。
他从阮瑜的表情推测出，她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最多嫌弃他们聒噪而已。
“你不信？”萧元吉冷冷问。
阮瑜好脾气道：“你有证据吗？有证据我就信。”
“邱芸已经承认了，陆野碰了她。”萧元吉看向陆空，“是不是？”
陆空眼神躲闪了一下，他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也就是萧元吉太心急想抓陆野的错处才会轻而易举被他欺骗。
“是……是。”陆空弱弱道。
阮瑜觉得很是可笑，要骗人也不谋划的周全一点，就陆空这样的，竟然还有人能上他的当。
“你心虚什么？”阮瑜问，“邱芸恐怕什么都没跟你说吧。”
陆空没有说话。
阮瑜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好几次她出府或是回府，在门外都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她。有一次是白天，她特意留心了一下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但是匆忙一瞥似乎瞟到过陆空的脸。
只是这张脸平平无奇，她转头就忘了。
“你是不是跟踪过我？”阮瑜严肃起来。
陆空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看了阮瑜一眼，立刻别开目光，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摇着头说：“没有。”
“是他叫你来盯着我的？”阮瑜指着萧元吉。
陆空下意识回答：“不是。”
萧元吉无语的看着这个蠢货，又对阮瑜道：“我就算找人盯你，也不会找他。”
阮瑜把手放下来，想了片刻，明白了：“你是想替邱芸打抱不平？可是没有人对不起她，是她故意瞒着你，还是你没问清楚？你跟踪我，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抓起来丢给官府。”
陆空不愿听到任何诋毁邱芸的话，咬牙辩道：“她没有瞒我！事情就是这样的，公主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该说的已经说了！”
阮瑜偏过头去咳嗽了一声，“我不信。你跟踪我的事，我暂且不跟你计较，可你若敢再犯，我绝不会饶了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两个人却没有动。
阮瑜疑问的看向萧元吉：“还有事吗？”
萧元吉站起来，将这破庙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但凡是可以藏人的地方他都掀开看过了，却都是空无一物。
“我真不敢相信，他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萧元吉以一种叹息的语调说，仿佛在为阮瑜难过。
“那又怎么样？”阮瑜面无表情。
萧元吉绕到她身后，不知是不是他身上湿气太重的缘故，阮瑜觉得后背一片寒凉，她不自然的绷起脊背，却依然背对着他。
萧元吉“啧”了一声，伸手掬起阮瑜的一片乌发，眼神有些贪恋，“如果我现在强制把你带走，他也不知道吧？”
阮瑜扭过头站了起来，发丝从萧元吉的手心滑走，微凉的触觉尚且停留在指尖，萧元吉把手指放到鼻端轻轻一嗅，笑道：“娘子，跟我回去吧？”
阮瑜终于忍不住流露出些许厌恶之色，“滚。”
萧元吉并不敢造次，得罪太子的罪名他承担不起，他只是好奇陆野和阮瑜大半夜的出来是为了做什么，以至于陆野愿意舍下阮瑜一个人跑？
跑是不会跑的，应该就藏在这山里的某处。
萧元吉看了阮瑜一会儿，计上心头，笑眯眯的退了半步，“既然娘子不愿回去，那我便先走了。”
他招呼上陆空，戴上斗笠和蓑衣，领着手下一起退出了破庙。
他刚一走，陆野便从房梁上翻了下来，轻轻落在阮瑜身后。阮瑜看了他一眼，无言坐回了火堆旁。
方才甫一收到消息，江七白就领着杨氏薛氏韦氏以及七杀堂众人下山，总之不能让萧元吉和那三位见面。
一开始因为不知道来人是谁，所以陆野也不好随意出面，便先躲在了房梁上，一旦对方有不好的举动，陆野便先下手为强把人收拾掉。
萧元吉伸手摸阮瑜头发的那一下，陆野是真的想跳下来砍萧元吉一只手的。
陆野扶着阮瑜的肩膀坐在旁边，不安道：“他们说的话……”
阮瑜拨了一下火堆，火光跳跃不已，她眼里盛着火光，淡道：“你最好解释一下。”
在外人面前，她不会表现出自己的怀疑让那些人得意，但是回过头，她还是想在陆野这人求一颗定心丸。
陆野苦笑，“真没有，我连那个邱芸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我把她放了，因为我知道陆四郎喜欢她，如果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阮瑜转过脸，静静的看着他。
“还是不信？”陆野无奈。
阮瑜忽的把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说：“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勾的他心中柔肠百结，缱绻非常。他忽的放松下来，低头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
“我有点儿冷。”阮瑜搓了搓手，“我们回去吧？”
陆野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脸蛋儿，小姑娘的脸冰凉。他把外衣脱下来，给小姑娘裹上，然后再给她穿上蓑衣斗笠。
这一夜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她很累了，他感觉得到。
“走，我们回去。”
*
正要出门的时候，碰上了几个掉头回来的七杀堂手下。并非那种江白羽经常带着招摇过市的莽汉——那是震慑人用的，这几个穿着打扮十分朴素，但却是七杀堂的精锐。
“怎么了？”陆野问。
他并没有要求江白羽派人来接他们。
“白鹭山已经被人包围，所有道路封死，根本没法下山。”那人回禀道。
陆野眉头一紧，“是刚才来的那拨人吗？”
“是。”
“他们没有走？”
“没有，全部兵马等在山下。”
如此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萧元吉明显是在守株待兔，只是不清楚他知不知道自己要待的“兔”是什么，如果萧元吉已经知道杨氏等人在他们手上，那事情就棘手了。
阮瑜咳嗽了两声，虚弱道：“叫杨氏她们上我的马车，没有我的准许，萧元吉是不能查看我的马车的。”
几个手下依言去通知杨氏等。
山间狂风吹的树木东倒西歪，地上全是断裂的树枝，各种尘埃被风卷起，吹的人睁不开眼，阮瑜一路闭着眼被陆野搂在怀里，好不容易才走到马车停靠的地方。
她和陆野坐上去之后没多久，浑身湿透的杨氏等人也来了，车里顿时拥挤不堪。马儿拉的也比较吃力，被马夫抽了好几下鞭子才走。
山路盘曲，阮瑜将马车帘掀开一条缝，看到山下隐隐约约的火光，喉咙有点儿发干，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陆野不放心的看着她：“是不是受凉了？”
一句话，打破了马车里难堪的沉寂，众人齐刷刷的看向阮瑜，阮瑜尴尬的摇了摇头，“没有吧。”
“过来。”陆野伸出手。
阮瑜不好意思的想把他悬着的手臂拽下来，陆野却顺势搂过她，手指轻轻在她后颈捏了一下，“别任性。”
阮瑜不挣扎了，因为陆野怀里确实温暖，一旦靠近了，就真的狠不下心离开。
众人不好意思再看，小声的聊起天来，阮瑜越发在这聊天声中心安理得。
马车很快跟山下的人马相遇，他们走的是大路，因而正面撞上了萧元吉。萧元吉的马车缓缓朝这边驶来，挡住了阮瑜等人的去路。
“你做什么？”阮瑜从侧面掀开一条缝，刚好露出她半张脸。
萧元吉大剌剌的把马车帘掀开，笑道：“等你啊。”
阮瑜脸一沉，“我不是叫你走了？”
“你叫我走，可是我想等你。”萧元吉说：“你车上有谁？”
“关你何事？”阮瑜丝毫不留情面。
两人隔着两只马的距离对话，雨丝将二人的表情语调都模糊了。萧元吉眯着眼往对面看了一会儿，说：“我知道陆野在你车上，如果只是你们俩，你会把帘子掀开让我看。因为你从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不是吗？”
阮瑜心头一惊，某些时候，萧元吉的确是很敏锐。
“所以你这马车上一定还有人。”萧元吉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