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等人看着魔桀忽然痴狂的神态,开始都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魔桀临死之前的幻觉罢了,只是时间稍纵,他们便都有些怀疑起来,他们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感觉却依然敏锐无比,尤其是乾隐真人,一身《乾坤玄极道》修为在当今天下无人能比,对世间自然的感知远胜于常人。
谢凌看着癫狂之中的魔桀,脸上的从容之色也渐渐收起,敏锐的感知让他觉得此时魔桀所驻目的那片天空之中一定有着什么。
眉心之上,一道白光闪现,谢凌眼前的视线豁然变得神秘起来,那隐藏在另一空间之中的景象再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看到高空之上的那个熟悉身影,以他的定力,也忍不住吃惊起来。
思索了片刻,谢凌摇了摇头,苦笑道:“钰晓?怎么会是她呢?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啊!”
虚幻而浑浊的双目看了看此时已被焚的仅剩下一丝本源之力的魔桀,他能感觉到此时的魔桀的身体里已经完全没有那股仇恨之意了,圣洁的光辉自魔桀的本源之力中散发而出,昭示着其中纯净的灵魂。
谢凌心中苦笑着,感叹道:“既然你已经放下,那么我便放过你吧,这样也可以为青泓剑留下些许剑灵之力了。”
双手变化出奇异的弧度,纤细的褐色光丝之下仅剩下巴掌大小的青色火焰缓缓散去,谢凌那待着几分笑意的虚幻脸庞在青火退去的那一霎那浮现现在褐光的近前,他贴近那丝褐光,微一摆手,那丝褐光最终消散开去。
随着褐光的消散。隐匿,谢凌那燃烧的灵魂也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几缕清风吹来,他那带着些许笑意的脸庞,也随着逝去的风,缓缓消逝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化作点点星光,闪烁几下,又缓缓熄灭。
崇道二人站起身来,看着谢凌逐渐消失的身子,眼眶微红,恭敬地冲他抱了抱拳,来不及说上一句走好,谢凌从此便烟消云散。
阳光透过天空中分崩离析的乌云射下,此时已是黄昏,金黄色的阳光洒下,给被削平的山巅蒙上一片金纱,显得神秘而凄美。
两人望了望逐渐清澈的天空,远方的山川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淡淡红芒,那是天边火烧云的颜色。
破碎的火红袖子在眼前挥了挥,将飘过来的一抹云气拂散,深吸一口清风送来的新鲜空气,崇道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一些,他扭头看向此时脸色苍白的乾隐真人,心头忽然涌上一丝莫名的狠意,若是此时杀了乾隐,那么武门的第一之位怕是又要稳固不少了吧。
只是他心中虽想,但却并未表露在脸上,随意的摇了摇脑袋,将那股狠意压下,七天的携手,让的他与乾隐之间不知不觉间多出了些许从前没有感情,崇道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冲着此时也恰好看向自己的乾隐真人抱拳致意,然后清了清火辣辣的嗓子,声音略有些虚弱的道:
“呵呵,乾隐师兄这七日的斗法已经结束,事已至此,怕也是最好的结局了,真人不必悲伤多少,哦,是否随小弟去武门修养几日,也让小弟心头痛意减轻些许?”
乾隐真人也是强挤出几分笑容,颓丧的脸上满是倦意,冲着崇道带着些许苦意的笑道:“崇师弟不必客气了,真是想不到最后活着的竟是你我道行稍低的两人,真是惭愧啊。”
听了乾隐真人悲意无尽的话,崇道也是微微点头,从现在看来,他二人虽都修成了本门的无上道法,但比之谢凌智禅二人,道行确实是强上他二人些许,想着二人最后毫不犹豫的赴死场面,崇道心中也不禁涌上些许酸意,抬头微眯着浑浊的双目看着风云变幻的天空,他有股仰天长啸的冲动。
乾隐真人看着昨日风采不在的崇道,苍老的脸上也变得慈祥了许多,没有了道骨仙风的气势,此刻的他更像一个普通老者,看着自己老友消失的地方,牟晗沧桑,怔怔的出神。
“呼。”
轻吐了一口浊气,崇道望了望看着远方出神的乾隐真人,刚欲开口道别的他眉头忽然一皱,道口的话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只见他左手中指上那枚唯有历代武门门主才能佩戴的紫金戒指之上,一颗小拇指甲大小的幽青色宝石忽然渐渐亮起,宝石光芒渐增,将崇道那渐渐变得无比震惊的脸庞映的有些神秘诡异至极。
而那幽青光芒在达到极致之后,最后竟轰然消散,戒指上的那块小拇指甲大小的幽青色宝石之上也在这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满布裂缝的宝石最后终于在崇道几乎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的目光中化成一抹青色粉末,洒落天地。
看着那幽青宝石的消散,崇道眼神之中的光芒也渐渐消散,一股绝望的气息自其身体之中弥漫开来,乾隐真人见崇道如此,心中一是大为惊异,一股不祥之感泛起,但当他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得崇道口中呼道:
“青冥石碎,旸谷门开!青冥石碎,旸谷门开啊!怎么会是此时,怎么会在这里!”
仰天一声长叹,崇道面如土灰,乾隐真人眉头紧锁,便要上去扶此时摇摇欲倒的崇道,却又听得谷底一声轰隆巨响,继而一道七彩色光芒自谷地喷射而出,昏暗的深谷中弥漫的血气。云雾之类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瞬间驱散的干干净净。
谷底在光芒一阵明灭之后,一道直径约有十丈之长的巨大光柱突然从谷底爆冲而出,天地之间瞬间如入梦幻,一片七彩绚烂,而彩光所过之处,灵气斗生,生机无限,嫩芽破土,焦土生芳,而人立身于那七彩神光之中,更觉七窍通灵,如沐春风,直有种羽化飞仙之感。
看着那如巨龙般向着高天涌去的巨大七彩光柱,乾隐真人心中吃惊非常,心道:“有此异象,难道是什么厉害法宝出世?”
但凡有什么厉害法宝出世之时,因其所蕴含的巨大的天地能量,能够与世间产生些许共鸣,尤其是什么极厉害的神器,天地便会降异象而响应之。
乾隐望着那疾如闪电般自下而上冲出来的巨大七彩光柱,心头却泛起一丝危险的感觉,正要起身向后飞去,却是眼前红影一闪,原来是崇道向他飞了过来。
在崇道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七彩光柱忽的变得不稳定起来,忽而转化为白色,忽而又回到七彩之态,一股狂暴的能量风暴忽然向着四周席卷而去,崇道挡在乾隐真人身前,那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打在崇道后背之上,崇道脸庞一红,一口鲜血便自其口中狂喷而出,将其面前的乾隐真人几乎染成一血人。
虽有崇道在前为他挡了一下,但那股巨大的能量风暴的力道还是奇大无比,撕扯着乾隐真人的身体,掀着他向后飞去。
风暴速度快得惊人,仅仅是眨眼之间,乾隐真人便被带出了百丈之外,若是未和魔桀大战七日,这样的力道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但此刻他与崇道都是迟暮的夕阳,经不起乌云的遮掩,只能任凭着风暴将其带走。
原本以为以崇道的道行即便是身受重伤,想要出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但在他再一次看向崇道之时,却见的崇道竟被那迅速膨胀扩大的白光包裹而进。
“啊……”
一声惨叫传出,乾隐真人心头猛然一颤,眼眶中几乎流出两滴浑浊的老泪,仓啷一声,那把断了的天雾主外神器出现在他手中,一股肃杀之意瞬间重回天地,即便在那诡异光柱之前,即便已是断缺,其杀意亦是不减丝毫!
乾隐真人强运真气,驾驭着刺天神剑,想凭借刺天神剑之力进入那变幻无常的莫名光柱营救崇道,但奈何那光柱声势太大,而自己又几近油尽灯枯,闯了几次却也不得进入,最后只能立在光柱之外呼唤崇道。
时间少去,一声轻轻痛呼传过,一朵鲜艳血花浮现在化作白色的光柱之上,而他也再也不能感觉到崇道的气息了,他在此刻终于相信,崇道竟然是为了救他,最终陨落。
在那血花出现在白色光柱之上没过多久,那直冲天际的白色光柱这才渐渐回缩,最后化为一道细丝,消散开来,天地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夕阳的光辉继续洒下,只是变得更加血红了,周围的景色还似先前,只是显得多了几分凄凉。
滴落几滴浑浊老泪,乾隐真人用力的甩了甩头,而后驾驭着那仅剩半截的刺天神剑飞到原本白色光柱喷发的那片天空,在什么也没有发现之后,又驾驭着刺天神剑向着谷底飞去,似乎是想要找到崇道的尸体,但是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他也没有发现一点有关崇道痕迹,想想应该是被光柱轰击的尸骨无存了吧。
想到尸骨无存几个字,乾隐真人顿时苦笑起来,脸庞上的那抹悲意毫无掩饰的表漏出来,想想他们四人无一不是受尽天下敬仰的正道泰山北斗,竟有三人都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满脸颓丧又在怪石嶙峋的山谷之中寻找了一日一夜,仍是毫无发现,心灰意冷的他这才颤抖着驾御着刺天神剑,向着天雾门方向飞驰而去。
半空,一身灰色长袍随风飘动,如同即将乘风飞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