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渐渐褪尽,魔桀身影显露出来。只见他盘腿而坐,浑身轻颤,双目微闭,一身黑衣无风自鼓,脸上还时不时的闪过丝丝黑芒,而黑芒过后,则有红芒从脸上游走,看上去诡异至极,像是受了什么侵蚀一般,而他正是在竭力压制着什么,脸上表情分明隐隐带有些许痛苦之色。
崇如是见魔桀状况如此,心中不禁诧异道:“这妖孽在耍什么把戏,莫非他是受伤了?可又不像呀,难道是体内魔气太重。戾气气攻心?呵呵,真是上天悯人。助我杀魔!”
此时的崇如是见魔桀有此异变,像他这样的活了数百年的老江湖,作战经验岂是一般,心中比谁都明白那句“战机稍纵即逝”的含义,连忙重重提起一口气,咬紧牙关,强忍着来自身体的剧痛,又开始恢复战斗状态。
崇如是右手高举,嘴角微动,似是在念什么咒语,整个剑海大阵一阵强光猛射,天空之中的小剑虽然仅剩下不到二分之一多,但浮在虚空之中仍是庞大无比,辉煌灿烂,显得依然威风凛凛!
他左手紧捏剑诀,成千上万把金色光剑缓缓调转剑头,就连那三把一直未动的碧金光巨剑亦是瞄向了魔桀,浩瀚如海的光剑竟无一例外,整个天空都微微震颤着!
此时的魔桀周身忽的魔气汹涌,血光亦是大盛,两色光芒化为球形,在其头顶缠绕碰撞,激斗不休,滚滚黑色狼烟直上天际,与天空中的那团乌云渐渐连起向地面压下,只叫人有种喘不过气一般的感觉,在那道道金光的切刺下,竟依然凝而不散,仿似被什么大力禁锢了一般,完全没有退去的意思。
崇如是心头又是一喜,此时魔桀体内两种真气互不相容,彼此缠斗,若是由他来破坏魔桀此时的平衡,那么他必定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他强运真气,不惜耗费寿元,双脚离地,缓缓升至半空,右手驾驭阳焚火灵,左手紧捏剑诀,衣袍凛冽,整个人重新焕发出强盛的气势,一扫刚才的劳累之态。
而魔桀仍是盘腿打坐,脸上红芒黑光交替闪现,头顶两色光球缠斗依然,整个人却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丝毫未有意识到崇如是即将发动的攻击。
吟啸之声响起,崇如是却是要进行这看似最后的攻击了,整个巨大的剑阵又是一阵震颤,强大的金光一波一波的向外辐射,清晨大泽之上蒸腾的雾气被这突然爆发强光瞬间刺破。驱动,卷起滚滚的碎屑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剑诀引处,无数把金色光剑神剑瞄准魔桀,齐齐飞出,
“——唰——嗖——”
光剑破空的声音在虚空中拉的很长很长,仿似是来自亘古的吟啸,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泽之上浩浩传荡!
一时间万剑齐出,皆是朝着魔桀一人射去,无数把金光剑在半空中划过痕迹,竟形成一个粗大巨长金色剑道,那毁灭之光所过之处万物尽碎,众生颤栗!
金光激射,天空中一股股猛烈的热浪以光道为中心向两旁浩荡开去!光道正下方的地面上,层层泥土经不住这光道锐气的冲击,一条宽大的深沟赫然成型,一时间地面沙飞石走,混乱不堪,无数把光剑在这金光道中,夹着无尽的气势向魔桀狠狠射去。
近了。近了。前方排头的光剑距离魔桀仅剩数之长,五丈。四丈。三丈。两丈,仅剩一丈来许了,魔桀仍是纹丝未动,仿佛是被什么奇异的力量禁锢一般,在这最后的关头竟显得是如此的无动于衷,但此时他脸上闪过的黑色异芒亦渐渐少了起来,而那诡异的血色红芒却是多了起来,终于占到了上风,可又显得那样的脆弱。
仿佛时间定格,瞬间永恒,剑光扑来,魔桀仍是丝毫不知觉一般。
金光汹涌着,仿似是一头张着巨口的恶龙一般,魔桀那一身黑色的衣袍被这强大的金光催的向后飘去,黑发也被金光尽染,泛着金芒向后飘去。狂舞。
在这炽热的金光之中,魔桀的身子渐渐显得虚渺之极,那模糊不清的身影仿似再稍微用力一点儿,他整个人就会刹那间灰飞烟灭一般。
崇如是终于脸上闪出一丝笑容,在这次进入大泽以来,他有过无数次的苦笑,冷笑也有过数次,但这次却是绝无仅有的展颜一笑,是即将胜利的喜悦,是不负使命的解脱。
眼看着胜利在望,可就在这时,他的笑却戛然而止!
只见魔桀身前,一道血色光幕忽的凭空出现,光幕之中血色流转,凄艳如血,滚滚邪气直冲天际,生生将那从天打来的万道金光阻滞在魔桀身前三尺处,一把在血刀血幕之中缓缓飞起,竟是断魂!
排前的金光剑一触即这看似单薄的光幕,竟是立刻消散,一时间剑道与光幕的交接处,瞬间便有数十把光剑化为金光而后消散,血雾蒸腾。金光散射,两者在魔桀身前仅三尺处毫无保留的疯狂对抗着。
崇如是看着突然飞起的断魂,心中一股怒意轰然而起,在这最后关头竟还是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东西前来阻挡。
断魂本是通灵血玉,有着先天存在的灵性,又加上魔桀近乎千年的祭炼,早已与魔桀心灵互通,甚至自己在没主人操控的情况下,还能独自起身卫主,此刻将崇如是的进攻阻滞,也完全是出于魂刀自身的灵性!
崇如是心中苦笑道:“呵呵。难道是他命不该绝?还是我今日非要殒身于此?苍天!你好捉弄人那!”刚刚给了生的希望,却又弄出个无主断魂来,倘若因此耽搁,恰是魔桀醒来之时,错过了这唯一的机会,谁不希望能够长生于世间,若非如此,又岂会有过江之鲫般的修真之人日夜刻苦修炼。
但虽然光剑被暂时阻滞,崇如是此时也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或许对一些事会反应过度,但他此时却是非要杀魔桀不可的。
崇如是忘记了身体的痛楚,他明白如果魔桀恢复过来,那么躺下的必将使自己,火鸦壶中的黑气也会被其夺走,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紧接着,浮在半空中的崇如是一声大吼,竟如野兽嘶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如果被外人听到,任谁也不会相信,这竟是出自这正道高人崇如是之口。
他钢牙猛咬舌尖,竟是将自己那浑身精血给喷了出来,双手齐齐挥动,每一个动作都夹杂着刚猛的气势,那舌尖精血一出崇如是之口,便化作腾腾血雾,随着崇如是的施法化作无尽能量涌入整个剑海大阵,剑海突增如此庞大力量,亦是瞬间光芒大振!气势又增几分,竟是比之先前未发动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断魂不愧是一代绝顶魔器,刀内魔灵嘶吼,撑起一道光幕死死护在魔桀面前,任金剑如何激烈,也毫不退缩。
无数把光剑疯狂的打在血幕之上,眼看着这血色光幕被一分一分的消耗掉,崇如是上风占定,可就在光剑即将完全刺破血幕的一瞬间,一只钢钳般的大手强插入那刺目金光之中,将那把断魂牢牢抓在其中,在那手与断魂魔刀接触的霎那,魂刀瞬间血光大盛,金红叠交,如金颈红瓣神花一般,甚是凄艳。美丽,且那随着那血光的越发明亮,浩浩金光竟有被逼退的势头。
崇如是见魔桀突然间恢复如初,心中大恨,大叫一声,哇的一声竟是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心似是雪上加霜一般,眼看大局已定,可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也只得无奈的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唉~”
说罢他看了看腰间的火鸦壶,此时竟如玄铁一般,寒光闪烁,六个小孔中的火光也犹如窗户纸一般。他知道这是黑气即将破壶而出的预兆,他苦笑一下,露出口中沾血的牙齿,看起来竟是如此的悲情!
崇如是心中稍稍得到安慰,虽然没有杀死魔桀,但起码还可以坚持原来的想法。他重新强提了一口气,收回那此时又损折大半的金光剑阵。
剑海虽然已不足原来的五分之一,但布在天空之中仍是金灿灿的一大片,尤其是正中心的三把巨型主剑还完好无损,这才是剑阵真正威力所在。
魔桀见崇如是停止攻击,也不去追赶,只提着他那把血刀断魂在手中来回拂拭着,似是对待最好的朋友一般,眼神中净是柔和之意,或许也只有在这等死物面前,他才会露出这种眼神吧。
看见魔桀这种眼神,连崇如是这等恨之入骨的人都觉得一阵恍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分明是一个单纯的人儿呀!
随着魔桀的拂拭,断魂一阵震颤,刀身发出低低的吟啸声,似是欢喜一般。过了一会儿,魔桀扭头看向对面的崇如是,整个人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寒,冷冷道:“刚才你趁我体内真气混乱偷袭我,还差点知我于死地,这个也是你这妄称正道之人的所作所为吗?”说完,冷眼一瞥,直瞄向崇如是的眼睛。
崇如是此时是心情愤怒无比,这个魔桀,怎么突然拿这个做起文章来,自己也不去回避,直怒目对道:“哼,魔教妖儿,少要出言不逊,诛杀你等乃是我责任所在,若非我重伤在身,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