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焦急的脚步声,苑和平被套上了呼吸罩,送往了急救手术室。
“和平!和平!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苑和平!”
天命在他的耳边一直叫着她的名字,苑和平却听的不是很清楚,她的脑中,浮现的是另外一副景象。
……
荒凉的山坡上,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往斜坡上爬,每爬一寸,身体的疼痛便加重一分。
“不用再挣扎了,他们已经没救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车道上方飘了过来,而后,苑和平就看到一双脚,一步一步的从上往下,向自己靠近。
是涂云式。
他双手背在背后,脸上依然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现在的苑和平眼里,却是一把冷剑,不知道何时,就会向她刺来。
苑和平看到她,哭喊声忽然停止了,摇着头否认,她不相信自己的亲人,这么简单地,又离开了自己。
涂云式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掰向了那两处鲜红,说道:“看好,看清楚,你真的以为,他们还能活吗?”
苑和平全身疲软,根本不能挣开他的控制,眼中再次装入那令她窒息绝望的画面。
她瞪圆了眼睛,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甚至闭上了眼睛想要逃避,但纵使闭眼,她的脑海中浮现的,还是那个场景。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又一次失去了她爱的人。
10年前,在那场大雨中,她的亲生父母,姐姐,奶奶,全部死在她的身边。
5年后,她的养父母和弟弟,死在他的眼前。
原本以为,苑离的到来,已经改变了那该死的未来,没想到,他们还是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让她尝尽这种锥心的痛苦,为什么偏偏是她?
“啊——啊——”
苑和平脑中一片混乱,胸口仿佛被巨石捶压了千万次,情绪再次崩溃,发出了肝胆俱裂的叫喊。
这两声叫喊,仿佛像是什么咒语,忽然引得苑和平的脖颈出散发金光。
涂云式看到这个画面,脸上露出了兴喜的表情,仿佛看到了寻找已久的宝藏一样。
一颗金色的圆球,顺着苑和平的脖子慢慢网上爬,忽而,从她身体里飞了出来,悬在了半空中。
那道光,一下吸引到了苑和平的注意,她认得它,那是千贽球,是10年前在那场意外中,救得她一命的,天命的千贽球。
她原本以为这个东西早就已经消失了,没想到,居然一直藏在自己的身体里。
涂云式如获瑰宝,面露喜色,颤抖着双手将那颗千贽球握在了手中,惊喜地喊叫道:“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
见此,苑和平也看出来了,这场车祸并不是什么意外。
她强忍怒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你。”
涂云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连回答都干脆了许多:“没错,是我。”
苑和平覆在草皮上的双手慢慢慢收紧,指缝中夹住了不少野草,皮肤被刮出了一道道的小伤口,她也丝毫没有感觉,压抑着心中喷涌的怒气,问到:“为、什、么。”
涂云式扬起一边的嘴角,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答道:“当然是为了它。”涂云式摩挲着手里的千贽球,像炫耀一般地出示给苑和平看:“这东西可太难找了,要不是未来的我调查得仔细,我根本都不知道你身上居然带着一颗。”
千贽球,原本就是集各种功能于一身的复合型装备。它可以是飞船,可以是通讯器,同时加载了自动防御装置,在持有者遭遇地球上的天灾意外,比如地震等等,可以给与持有者一次性的保护。之后,便会分裂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实体,修一修的话,还可以继续当作飞船或者通讯器用。另外一部分则是单纯的物质信号,会进入到持有者的身体里面,成为他的一部分。除了偶尔会吸收一些飘散的信息信号以外,对身体毫无影响。即使一辈子带着,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
“但是,这样的好东西,就这么被你带进坟墓里面,未免浪费了,它里面可是凝承载着27星球各种科研的结晶啊,只要得到它,我一定可以在短时间内重启时光机,逆转地球的时空!所以我必须得到它。”
涂云式说得慷慨激昂,甚至忘记了,这明明是他的“犯罪自白”:“只不过,要把这种东西从你身体里面逼出来,那可太难了。未来的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调查到,它进入你身体那天,是与你最痛苦的情感融合在一起的,要想让它出来,自然得历史重演一次。我是不是很聪明,哈哈哈,哈哈哈哈——”
苑和平死死的咬住嘴唇,涂云式的笑声,在她耳中,俨然成为了最痛苦的悲鸣,一遍一边击打着她支离破碎的心,让她无法呼吸。
她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自己亲人的不幸,竟然只是因为那一颗珠子。
如果当初她没有活下来,就不会有今天的意外发生。
到头来,错的还是她,是她害死了两次,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她把头埋进了杂草里,一股刺鼻的泥土味扑面而来,掺杂着血腥,和虫蚁的腐臭。
涂云式看到毫无求生欲的苑和平,就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忽而蹲了下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是不是很难受,是不是很痛苦。看在你给我了这么好的礼物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一个可以减轻你痛苦的秘密。”
苑和平怔怔地抬头,涂云式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让她原本凝滞的血液,冰冷到了极点。
……
嘟——嘟——嘟——
病床前的心电监护仪发出了十分平稳的响声,病床旁,三人表情沉重。
天命死死的盯着躺在床上的苑和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无止站在病房门口,倚靠着墙,双手抱胸,略有所思。
卡克别则是坐在病床尾抹眼泪,但是为了不吵到苑和平,她咬牙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苑和平经过手术抢救,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甚至连呼吸机都用不到,只是因为麻醉的原因,已经躺了一整天了,而天命三人,也就这样守了她一整天,没有一个人合眼。
在一片死寂中,苑和平的眼皮忽然动了一下。
天命的神经时刻都在紧绷状态,很快就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赶紧俯下上半身,靠近苑和平的连,开始仔细观察。
没一会儿,苑和平的眼皮又动了一下,而这次,天命真真切切地看在了眼里。
“和平,和平……”
天命小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很快,苑和平的眼睛睁开了,一双漆黑黯淡的眼眸映入了天命的眼睛,与此同时,出现的,还有从她眼角里面滑出的泪滴,沿着脸侧一路向下,流进了鬓角。
“她醒了,她醒了!”
卡克别看到苑和平睁眼,激动地扯了扯天命的衣服,无止听到以后,也从门边走了过来,三个人将病床团团围住,纷纷露出了笑脸。
苑和平却笑不出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那片草坡上。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着什么,却一下发不出声音,只听到呃呃啊啊的喉咙震动。
“你想说什么?”天命紧张的问到。
苑和平一下说不清话,便伸出了手,撑在病床上,想要起来。
天命赶忙扶住了她的腰,揽着她的背,搀着她坐在了病床上。
苑和平的伤,并不重,头部因为撞击留了很多的血,所幸头骨一点儿都没有受伤,只是有轻微的脑震荡,上半身也没有骨折。大约是因为货车是从副驾驶那边撞过来的,驾驶位受理较少,加上安全带的保护,才减轻了许多伤害。
坐在床上的苑和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慢问到:“苑,文翰,呢?”
她甚至都没有再问自己的父母,她心里很清楚,再怎么问他们,已经是徒劳了。
三人沉默不言,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失了。
“苑文,翰呢?”苑和平再次发问,这句一问完,眼泪又开始流了,因为眼角还有伤口,流出来的,竟然成为了血泪。
“还在……重症监护室。”天命声音十分低沉。
苑和平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忽然掀开了被子,说道:“我要去看他!”
三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苑和平已经赤脚踩在了地上,结果刚一迈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疲软无力,一下就栽倒在了天命的怀里。
“你这样你还想去哪儿?老实一点躺着不好吗?”天命搂着苑和平,说话的语气都重了三分。
“他们的死,都是你那群27星的好朋友害的。”
涂云式最后的那句话,一下飘进了苑和平的耳中。
她尖叫了一声,用着上半身的力量,把天命推到了病床边的墙上,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尽力气大喊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