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的仙人都是精神抖擞,仙力充沛,不仅如此,还大多闪着金光。这个共年仙子却完全不同,她身上没有金光,周身仙力虽然不算弱,看上却是一副久病不愈的样子,她歪歪地坐在云团上,双眼毫无精神,飞过天道衙门外的那群蛇妖身边时,还与其中几个小蛇妖打了招呼。进殿之后,先是朝林听行了礼,接着便与那文宗说起话来。
“哟,五千年的文宗小宝贝,怎么今日被神尊抓上来了?”
她说话声音很小,带着一股柔弱病娇的气质,软软糯糯的声音让大家听着都十分受用。
“仙君……仙君救我……”文宗有些不敢看共年的眼睛,却还记得要叩首求饶。
白锦却不去叩首,也不求饶,仍是站直了身子。
“本仙如何救你?你做了什么恶事?”她喘了两口气,好似说话说累了一般,将云团做成个靠椅的形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云上。
文宗带着哭腔道:“仙君,我是被人威胁的,如果不为他提供精魄,就会要了我全家的性命。白锦的内丹已经被他拿走保存,我的母亲和妹妹的内丹也都被他拿走,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答应他的。”
共年好像有些不耐烦地听着他说着话,似乎连听人说话都是一件极其费心费神的事情,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问道:“总是他啊他的,听得本仙头痛死了!他是谁啊?”
“祁……扬……仙君……”
文宗颤颤巍巍说出这个名字,阮夏仙君吃了一惊,他与祁扬是多年的老友,这位老朋友一直是安分守己,怎会与这蛇妖扯上关系呢?
共年却毫不在意这文宗会咬出谁的名字,说道:“他叫你做什么!一次性说清!”
文宗偷瞟了一眼林听,又看看共年和阮夏说道:“他给了我们一个精魄炉,叫我们抓凡人,吸他们的精魄,他说需要精魄炼药。”
共年捂着嘴冷冷地笑着:“那你便答应了?你可知自己做得是违反天规之事?”
共年的语气越来越冰冷,神色渐厉,一双眼睛缓缓变成红色,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恐怖,带着一丝沙哑接着说道:“愚蠢!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蛇妖一族!”
文宗睁大了眼睛看着共年,被她以法术掐住了咽喉,难以呼吸。
“够了!”林听微微怒言:“参商!去千金殿传祁扬前来问话。”
参商在他们上九重天时就已经在殿外等候了,此刻听到神尊的命令,连忙前去千金殿找祁扬。
很快祁扬就被带到天道衙,数百年未见,他变了很多,雪白的胡须配上满脸的皱纹,还有些驼背,俨然一个垂暮老人的形象。
秦楚月十分惊讶于祁扬的外貌,毕竟她在嶙峋的记忆中见过这个仙人,当时他看上去不过是个中年人,五万年,就能让一个神仙老成这样吗?再看看阮夏仙君,似乎还跟嶙峋记忆中差不多,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林听皱眉看着祁扬,千金殿的主事仙君,怎会老得这么快?他可是九重天上最懂医药之人,如此模样,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祁扬拜见神尊。”他虽看上去老态,却仍是一身仙风道骨,神采奕奕。
阮夏仙君将文宗所述之事简明道出,最后问道:“祁扬,可有此事?”
祁扬捋着自己雪白的胡须,轻笑道:“哪里来的下界蛇妖,血口喷人,本仙为何要去用凡人的精魄?”
文宗盯着祁扬,颤抖着指着他说道:“你……竟不承认……那精魄炉便是你亲自交给我的!”
“精魄炉?”祁扬眉目中凶光乍现,冷声说道:“九重天上的精魄炉莫说有上千个,最少也有好几百个,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个炉子是本仙给你的!”
阮夏仙君见他二人掐起来了,忙说:“神尊在此,可探查你们的记忆,莫要做无畏的挣扎。”
祁扬双手大袖一挥,背负身后,道:“神尊请查!”
林听飞身前去,手指点在祁扬的额头上,仔细检查他的记忆,这查看记忆是极其消耗神力的,这几日,林听的神力总是还没恢复就又大量使用,此刻已是疲惫不堪。
他往前查了五千年,祁扬果真没有拿过什么精魄炉给文宗,心中不解,难道是蛇妖在撒谎?还是这中间有诈?祁扬的记忆已经被修改了?
见林听皱着眉,并不说话,秦楚月有些着急地问:“神仙叔叔,查到了吗?”
林听看了眼地上的文宗,想去检查他的记忆,轻点额头之后,才发现他的内丹受损,那些记忆只剩残渣,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大约三百年前,祁扬送来一个精魄炉。
就在此时,白锦突然说道:“或许,那个前来送精魄炉的人,本就不是祁扬仙君。”
“此话怎讲?”林听问道,他也察觉到那记忆有些问题,那人影似乎并不是那么真实。
“因为他的身上没有丝毫我内丹的气息。”白锦从容地回答,她见到祁扬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不是当年拿走她内丹的神仙。那个神仙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一般仙人是很难有的。她接着说:“而且,那个仙人身上的气息偏阴寒,祁扬仙君身上的气息是纯正的阳刚之气。”
祁扬有些诧异地看向白锦,说:“这蛇妖倒是有几分见解,本仙这些年老得这样快,若是有凡人精魄,又怎会如此!”
林听皱了皱眉头,这件事真的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的,他看着白锦问道:“你还有些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白锦捏紧了拳头,说道:“我的内丹被那人取走之时,我闻到了她身上的胭脂味道,她是个女子!”
一言既出,满堂震惊,难道真是有什么仙人幻化成祁扬仙君的样子去长龙山的?那这个仙人究竟是谁呢?
白锦突然美目圆瞪,似乎被什么人控制住了,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林听瞬移到殿前,他神识大开,九重天上彩云翻滚,以神怒之威警示众仙:“谁敢在本尊面前使这种控制之术!”
入神道仅仅不到五百年的林听,虽没有继帝君之位,九重天上所有的仙兽草木、彩云宫殿、星辰日月都知晓谁才是这天上地上最厉害的人物。
它们并无思想,只是为力量驱使,当林听开神识、动神怒的时候,整座九重天都安静了起来。鸟兽不再四处飞舞奔行,日月也都一齐暗淡,就连那些平日里十分活跃的彩云都停止了翻动。
控制着白锦的那股力量却并不为之所动,依旧强硬的控制着她,不仅如此,还加大了力道。白锦的脸已然变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秦楚月担心地拉住白锦的手,问道:“神仙叔叔,她这是怎么啦?”
“有人在毁她的内丹。”夜眸飞身而至,画了一道护身图腾护住了白锦的心脉。
林听闭眼感受着九重天上所有的灵气流动,令他难以预料的是此时的九重天并无任何大量灵力外泄。
叫林听半天没有反应,愁眉不展,秦楚月有些着急,白锦则越来越痛苦。
突然,殿外数名蛇妖倒地不起,身子渐渐化成灰烬,殿内一个看上去道行很深的蛇妖也在痛苦和挣扎中缓缓倒地,身子一片片碎裂,变成浮尘消失在空中。
林听变成一缕青烟在九重天何处宫殿查看,在三界各仙山处查看,一炷香的时间,几乎跑遍了三界的每个角落。
待他再次回到天道衙之时,大多数蛇妖的内丹已被那人毁掉,还有一部分身体扭曲,面露痛苦,想必都是被什么人控制了。
这是林听渡劫封神之后第一次感觉到无力和不安。原来,就算你是正神,就算是三界至尊,法力无边,却也是有很多你改变不了的事情。
“祁扬,速速查看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祁扬面带鄙夷看着周围的蛇妖,他手指轻点在其中一个半身为人的蛇妖手腕,并不仔细探脉。
他语气不善,十分随意地说:“中毒了。”
秦楚月走到殿外,发现外面的情况更加糟糕,这毒发作来势汹汹。不一会儿,道行微末的蛇妖就已在地上一动不动,没了呼吸。
“快救人啊!这毒无药可解吗?”秦楚月看着那满脸冷漠的祁扬,乞求道:“仙君您医术高超,定可以救她们。”
“本君又为何要救她们?一群蛇妖而已,人界这样的妖不计其数,中了毒都要本君来救岂不乱了套!本君是九重天上的仙医,又不是下界的大夫。”祁扬说完向林听抱抱拳,“此事与小仙无关,神尊,小仙药炉内还有丹药,便告辞了。”
他说完便走,并不在意林听的想法,很快,周围的蛇妖陆续口吐白沫,生命垂危。
“这便是三界之中人人称颂的医仙?简直笑话!”夜眸冷笑一声,看着正欲离开的祁扬。
林听闪到祁扬身前,堵住他的去路,冷声说道:“这些都是人证!你推脱不愿救人,莫不是与这幕后之人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