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魂堂。
室内如春,春色无边,一个女人,年轻漂亮的女人,躺在巴巴拉的床上,女人*,只盖一层薄被,薄被围在腰间。
火盆火光通红,黑炎石熊熊燃烧,室内,如同春天般温暖。
巴巴拉披着上衣,露出毛茸茸的腿,腿干瘪,也很细,就像一截干枯的树枝。他的心很冷,身上更冷,不由得抓紧上衣。
窗外雪白,雪花在风中飘荡,飘忽不定,不能自主。
突然,巴巴拉感到莫名的伤悲,自己就是那雪花,雷恩就是那风,强劲的寒风,雪花在强劲的风中,失去自我,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为雪花感到悲哀,为自己感到伤悲。
“我必须忍!忍无可忍仍需要忍!”
他的手抓住上衣,攥得更紧了,忍让,意味着屈服,意味着懦弱。巴巴拉知道,他的脑袋随时会被伽格拧下来。
“做了,就不要后悔”。
巴巴拉不后悔激怒伽格,醉酒只是他激怒巴巴拉的借口,也是保命的理由。这样做,目的已经达到,结果出乎他的意料,巴巴拉依旧坚持,雷恩很有可能就是罗曼﹒琼恩,罗曼家族在逃的族长。
记载托弗传说的纸片,已经被巴巴拉烧掉,托弗传说的秘密,放眼整个厄斯大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我必须得到,一定能得到”,巴巴拉不断给自己鼓劲,“一旦我得到,我就能进入九阶亡灵魔法师境界,非常轻松,那时,整个大陆,将会在我的脚下战栗”。
巴巴拉笑了,压低嗓音,就像发情的小公鸡啼鸣一样。
“什么雷恩,什么伽格,狗屎!”
“传承地在纳尒察帝国境内,达瓦山脉主峰达瓦山深处,地图我已经临摹一份,只等时机一到,嘿嘿……”。
巴巴拉奸笑着,恶毒的计划早在脑海里,演算了上百遍,决不能让这次传承有差错,再小的差错也不行。
炼魔堂对面,一棵树很高,枝干很粗,上面落满积雪,拉基斯紧贴在一根枝干上,积雪已经掩盖他的踪迹,他在监视巴巴拉的一举一动,这是雷恩交给他的任务,雷恩没有下达结束命令,他尽心尽责地执行雷恩的命令,没有任何怨言,没有任何要求。
听不见巴巴拉喃喃自语,却能看见他的举动。
“妈的,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派人暗中监视老子”。
巴巴拉不经意瞟过窗前那棵大树,亡灵魔法师的灵魂非常强大,已经感受到拉基斯的灵魂波动。
“真是挥之不去的阴灵”,巴巴拉不能,也不敢杀死拉基斯,“要想得到托弗传承,顺利进入九阶境界,空灵是不能缺少的。必须搬掉两块绊脚石”。
雷恩和伽格,已经成为巴巴拉阴谋的绊脚石。
孤悬山。偏峰。
二层小楼,二楼。
“虚卿大人——”,伽格来到雷恩身后,雷恩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窗外雪花飞舞,“您是不是想雷纳多了?”
“你不想吗?”雷恩笑了,真诚的笑了,对伽格的芥蒂,也消失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过去两年半的时间”。
“是啊——”,伽格也笑了,是因为他看见雷恩笑了,雷恩很少笑,就像雷纳多很少说话一样,“来到这里,已经四个年头了,习惯这里安逸的日子,不想回到大陆,再打打杀杀”。
“你想,却有人不让你这样想”,雷恩脸上笑容消失,心情变得沉重起来,这句话,不知道说伽格,还是说自己,“至少,雷纳多还需要我们”。
“大人,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伽格显得非常小心。
“问吧,只要我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雷恩非常爽快。
“您为什么如此关心雷纳多的修炼?”
“难道多个人关心他不好吗?”雷恩没有正面回答,“难道怕我和你争?”
“嘿嘿嘿……”,伽格傻笑,粗短的大手挠着红色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着,“大人,那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雷纳多现在的修炼,都是雷恩安排的。
“伊贝尔已经成为五阶战士?”雷恩问伽格,“他是非常不错的孩子,有天赋,也很努力”。
天赋好,又肯努力,成为五阶的战士,顺理成章的事情,只是这个五阶战士,年龄太小了,只有十三岁。天赋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太好了,好的神都会嫉妒。
“是的”,伽格就像小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非常认真,非常恭敬,“坚持下来的炼魔者,只剩下八十二名,最弱的,已经是四阶战士”。
一千五百多名炼魔者,只剩下八十二名,淘汰率太高了,留下的,绝对是精英。
雷恩不说话了,皱着眉头思索着。伽格站在身后,低下头,屏住气,不敢打搅雷恩。
气氛非常沉闷,就像海面沉闷的天空,天空乌云密布,压在大海上,就像大海托着天。
雷恩也有阴谋,他的阴谋,就是把剩下的炼魔者,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让它成为自己的死士,忠心不二的死士,成为光复罗曼家族,重振罗曼家族声威的力量,坚贞的力量。
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雷纳多,他的孙子。
“十五天后,炼魔比赛开始”,雷恩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让雷纳多也参加!”
雷恩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伽格即使不同意,也不会反驳,相反,他不会反驳,极力赞成。
“神祗节,你说,他在干什么?”
雷恩和伽格猜测,雷纳多一定在修炼。
如果怒雷狂闪锤法是修炼的话,雷纳多在修炼。怒雷狂闪锤法不是修炼,只是一种锤法,铸造的锤法。雷纳多以修炼的心态联系怒雷狂闪锤法,那就是修炼。
墙角的废铁堆,如小山,小山已经消失,还剩下少许,堆放在锻造炉旁边,旁边,黑炎石堆积成山,巨大的水柜,盛满清水。
一切,都是给雷纳多准备的,都留给雷纳多,供他一个人铸造。
废铁就是废铁,所有的废铁都是一样,杂质特别多,颜色特别多,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紫色的,灰色的,甚至还有白色的,疏松多孔,比锻造炉渣好不到哪里。
锻造炉内有火,明亮蓝色火焰,裹着废铁,废铁在高温煅烧下,慢慢变红,逐渐变软熔化,一堆废铁,慢慢地变成一团,杂质在高温煅烧下,化作一缕缕颜色各异的火焰。
红色的铁汁沿着炉口,缓缓地流到冷凝器里,冷凝器不大,里面盛满冷却的铁汁,铁汁已经冷凝成铁块。
地上的废铁全部消失,已经变成铁块,铁块的颜色非常奇特,多种颜色夹杂在一块,里面还有许多杂质,不过,已经不是废铁,变成铁块。
神祗节前一个月,郎布铸造放假,乔瑞和马巴奥都回去了,郎布铸造也关门停业,郎布父子在浪城中心买了一套三进三出的庭院,只留下雷纳多。
“你很勤奋,也很努力”,临走前,郎布大师来到锻造棚,“只用了两个月完成废铁冶炼,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百炼成钢,千炼呢?万炼呢?我期待你能再次给我一个惊喜!”
孤悬岛的冬季,多风,雪很少见,就算下雪,也不过零星几许。今年不一样,雪下得很早,已经持续五六天。
今天是神祗节。
锻造棚外。
白雪似飞羽,飞羽漫天飞舞,地面一层白雪,白雪很厚,很洁白,让人不舍得亵渎。
“**……”
锻造棚内,红光冲天,飞雪还没飘到里面,就消融不见。密集的锤击声,如同暴雨落到海面。
雷纳多悬在空中,巨大的锻造锤闪着乌光,不停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乌环,锤头准确的击在铁砧上,铁砧很大,比郎布﹒索的铁砧大上三个,上面放着铁块,铁块通体通红,在巨大力量地锤击下,慢慢的变瘪﹑变扁。
怒雷狂闪锤,如同狂风暴雨,落到铁块上,整整二十四锤,雷纳多承受的极限。
雷纳多从空中掉下来,脸色苍白,嘴角流出血丝,脚步不稳,拄着锻造锤,勉强站立。
每一锤的力量,都比上锤力量几何倍增,第二十四锤的力量,非常恐怖,雷纳多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撕裂一样,灵魂被抽空。
铁块变成铁皮,躺在铁砧上,擦去嘴角的血丝,雷纳多拿起火钳,钳着铁皮放入水柜里。
“嗤嗤嗤……”
青烟从水柜里冒出来,呛人刺鼻。
添料﹑鼓风﹑煅烧﹑锤击﹑淬火,雷纳多一遍又一遍,不停的锤炼,铁块体积不断缩小。
雷纳多眼睛盯着炉膛内的火焰,明亮的紫色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脸庞刚毅,深情和他年龄极不相称,漆黑的眼睛,露出坚定的目光,思绪,如同火焰,熊熊燃烧。
“淬火——?焠体——?”
“焠体——?淬火——?”
似乎有些明悟,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明白什么,只觉得,淬火和焠体,两者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
“叮**……”。
日子,就像单调枯燥的锤声,一天天的过去,铁块的体积,随着日子一天天缩小,雷纳多身体,就像铁块,一天天变得强韧。
第二十五锤的力量,是第二十四锤力量的乘积,也就是说,如果第二十四锤的力量是一百,第二十五锤力量是一万。
十三天过去了,雷纳多累计锤击七千多锤,铁块的体积,缩小了一半,身体强韧度强了不少,隐约感到,能挥出第二十五锤。
第十四天。
雷纳多睁开眼睛,从冥思中醒来,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静坐,恢复自己的体力,恢复自己的灵魂,让自己状态达到最佳。
“第二十五锤!”
雷纳多目光落到铁砧上,上面有一个铁块,铁块有脑袋大小,目光坚毅。
生火,鼓风,煅烧,铁块变得通红,表面冒出火焰,火焰变成青色,铁钳刚接触到铁块,立刻变成红色。
雷纳多看着铁块,青色的火焰依旧在燃烧,感觉铁块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同。
“当——”。
铸造锤第一次击在铁块上,雷纳多身体如同风舞狂柳,铸造锤闪着乌光,乌光幽暗,闪着冰冷的光泽,划了一个完美的圆。
“*当……”,剧烈的锤击声响起。
“第二十四锤!”
雷纳多感觉狂暴的力量撕扯着自己身体,灵魂也好像脱体而去,不过还可以承受。
“第二十五锤!”
“咣——”。
第二十五锤携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地砸在铁块上,铁块就像一块软泥。
“篷——”
一声爆裂,雷纳多身上的兽皮衣被炸碎,身体弹到空中,在空中翻转,就像风轮,狠狠地撞在锻造棚顶。
“噗——”。
口中喷出鲜血,鼻子,眼睛,耳朵,都溢出鲜血,虎口震裂,身子直线下落,下面就是铁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