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再次做到餐桌前,之前的不快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还是老爸做的菜最好吃!”她一边满足地吃菜,一边真心地称赞道,“几个月没吃,我就馋的不行。”
所以啊,虽然不想回家,她还老想回来。
“都怪这该死的美味!”她心里想着,下筷也恨恨地用力起来。
“谁让你自己选那么远的地方?”简母冷哼一声。
“还不是为了躲您老人家。”虽然心里这么想,简婕可不敢说出口,否则又是一场可预见的风暴来临。
不过,她想息事宁人,却不知她的沉默成功激起了简母的不满。
“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应声。哑巴了?”简母一边训斥,一边念叨,“你知不知道为你保研的事儿拖了多少人情,不好好在学校打好关系,又跑回来干什么?”
这么大人了,还是一点都不懂事!
“打什么关系?我是念书又不是认亲?”简婕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气简母道。
她才不会告诉母亲,导师还主动让她没事儿早点进课题组,她好不容易要来这半个月的假期,想着开学前再回来看看。
“现在干什么不要关系?”简母恨铁不成钢道,“跟导师搞好关系,才能好好毕业,再给你推荐个工作什么的……”
“他推荐的工作可都是G市的……”
简婕话没说完,意义不言自明——靠导师推荐工作,以后她就留在G市了。
果然,她刚说出口,简母就转了说辞,“你不想呆在G市也行。起码给你个好的背书,回来好给你安排工作。”
我才不回来呢。简婕心里想,嘴上说,“要不我问问导师,留在G市也行。毕竟是大城市。”
“那哪成。”简母不赞同道,“房价那么高,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至于租房住,不安全,一开始就不在简父简母的考虑范围。
不等简婕反驳,她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也不是不成。本来想让你哥去G市的,他不争气。你能留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想当初,我差点留在G市……”
简婕知道,对于自己毕业后的取向,简母还在犹豫。是走是留,简母都不甘心。所以连买房计划也迟迟定不下来——简家的规矩,每个儿女一套房;儿子不离家。
不过,对于自己的未来,简婕是打定了主意要听自己的。
至于现在,对于简母接下来的话,简婕已经能背下来。她默默跟着简母的口型复读——
“想当初,我差点留在G市。最后,为了你们兄妹不得不放弃留在大城市的机会和事业发展。我那时候被派去G市学习,结果查出怀了你哥。后来,我在学校因为教学成绩出色,有提职的机会,结果又怀了你……我这一辈子啊,就是被怀孕耽误了……”
这些陈词滥调,简婕早已滚瓜烂熟。
年幼时,还会为此感动不已,觉得母亲为他们牺牲太多。这也成了她控制两人的利器。每次只要他们调皮捣蛋或者不听话,她就会拿出自己的“奉献史”让他们束手就擒。
当然,说的次数多了,他们也长大了,这招就不那么灵验了。至少对简婕渐渐失效了。
于是,她又发明了很多新的招数。比如蛮不讲理、寻死觅活,以母亲的身份要挟等等。反正,100次有99次都是以她的压倒性胜利告终。偶尔侥幸次,也不过是妥协后的结果。
她寻思着,这些招数简直可以出一本“新三十六计”了。
她太擅长从精神上击垮对方了!简婕一直奇怪,这样的人是怎么年年被评为“优秀老师”的?还是跟她哥一样被洗脑了。
“我哥呢?”等到简母一说完,她就看向简父。
明白这个不孝女儿是故意忽视自己,简母气结。她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冒犯,却又不好直接发作。
“死了!我就说当初不该娶这个女人!”简母只能借题发作,然后甩手走人,丢下一句。“我再去添点饭。”
“明明是你逼我哥娶的!”简婕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询问地看着简爸。
“闹离婚呢?”提起这事儿,简父饶是再不管事儿,也觉得闹心。
“咦?我怎么不知道?”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虽然哥哥和嫂子闹过矛盾,但还从来没把离婚提到台面上。
“你知道也解决不了问题啊”。简父叹了口气,“你嫂子嫌弃你哥没主见……”
“哦”。孟想倒是不奇怪。老妈从小严防死守,她和哥哥甚至没有单独旅行过,凡事必须报备批准。外出见友都得接送。能有主见才怪呢!
这个家,是一个典型的中产家庭。老爸虽然是公务员,但并无事业心,一直佛系办公。简母是中学教师,习惯了家里家外一把抓,从小她和哥哥的人生道路就被安排好了。
哥哥的性格随了简父,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人好,耳根子软,没主见,大学毕业后不想漂着,主动要求回来,进了家里安排的事业单位。整日悠悠闲闲,不管世事。但是这对妻子来说,可不太妙。
这时,简母突然气冲冲跑出来。“她肯定是外头有人了。我就说她不安分守己。这么多年也没给我老简家添个一儿半女,现在要离婚!美得她!不嫌丢人!”
提起这事儿,简母就气不打一处来。简易这个不孝子,居然还想背着他们把婚离了,要不是那女人说漏嘴,他们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离婚?!做梦!
“一个个的都是恩将仇报!”她气愤地骂道,“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们气死的!”
她指着简婕,“说话!别装聋作哑!”
简婕撇撇嘴,这无差别攻击力太强。“又不是我要闹离婚!”
从小到大,她都是老一套。
这种时候,你说话,就会被扣上你不孝你顶嘴你白眼狼的大锅,你不说话,就说你是有意见不服管教故意气她。反正怎么样都会生气。
果然,简母更加生气,“我真是白养你们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为了你们回来!”
“消消气,消消气!”看着简母气喘吁吁的样子,简父赶紧劝道。
“你就会装老好人!你做出什么样子了吗?就是你!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好女儿!我上辈子欠了你们老简家的是不是?”简母怒道。
好嘛,连简父也被殃及了。他这是主动往枪口上撞啊。
听着早就听过几百遍的母亲的控诉,简婕再次确认,自己当年的决定真的太对了。
远离父母,远赴千里之外去上学。虽然因为父母对心理学的偏见,不被认可,说是不好就业不敢结婚而改报了管理学。
但是能够远离这里,也足够她喘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