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横奢华的房间里，南柏庇护着水莲站在床边。西松和东竹站在江素素身侧。
桂圆则是睁着圆咕隆咚的大眼睛观察着四周的人。
江素素一手撑在下巴上，一手放在桌面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
南柏同水莲说话的声音很小，老鸨并没有听见。此时她不敢轻举妄动。作为怡红院的老鸨。
她阅女无数，却从未见过一个入江素素这般气质的女子。年纪尚小，坐在那一言不发，威严俱在。
“怎么？我的人你也动？”江素素重复了一遍。
“你到底是哪来的臭丫头？竟然敢插手怡红院的事？这水莲我调查过了，除了她这三个傻哥哥，无亲无故，与姑娘你又有何关系？若你此时收手，带人离开，我必既往不咎，我们怡红院与姑娘井水不犯河水，还希望姑娘识趣一些好。”
这老鸨也是个人精，不愿给怡红院带来麻烦。
江素素嘴角挂着浅笑，掏了掏耳朵，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斩钉截铁地说：“可惜，这事儿我还真就管定了。这人你们今天放也要放，不放也得放，强抢民女本就是不道德的事，本姑娘今天，就给你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小小黄毛丫头！口出狂言！给我上！”被江素素这么一说，老鸨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纵横怡红院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丫头教训的体无完肤。
水莲低垂着头看着那宛如天神一般出现的少女。以及自己这三个哥哥崇拜的眼神。将头埋了下去。
她自认自己琴棋书画样样不差。小时候东竹为了供她学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若是她有江素素一般的出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只怪她在娘胎里就输人一大截。心中不甘，甚至想着，瑞士她有江素素的身份，或许……那个人就会多看她一眼呢。
就在怡红院的侍卫打算冲上前的时候，江素素袖手一挥。一定黄金敲在桌面上。
“住手！”老鸨双眼放光，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居然出手如此阔绰。
她当真是有眼无珠。
江素素讽刺的看向老鸨变幻莫测的脸，这人还真是有万般面孔。像怡红院这样的地方，向来只会认识钱。
“没想到姑娘深藏不露，这是打算买下水莲吗？姑娘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是要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抢走，若是留下这钱……水莲您尽管带走。”
自从上次秦烨雲来过之后，老鸨许久没有见过出手如此大方的客人了。
到现在她还对秦烨雲念念不忘。
“这钱可以给你，我也不想惹麻烦。水莲毕竟如今是你们怡红院的人。我花钱为她赎身理所当然。但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怡红院日后再有强抢民女的勾当，我不介意将你们这里一锅端了！”江素素上一世身世悲惨，不愿看见这些受苦受难的女子深陷混沌。
既然机缘巧合之下被她遇见了，她自不会坐视不理。
“这……”老鸨面露难色，她们怡红院呀一半的姑娘都是从天南地北掳来的，或者贩卖来的。江素素这番话，可是断了她们的财路。
“我是江南侯府的人，自会派人盯着你们怡红院，再也水莲这种事情发生，我定会叫你们鸡犬不宁！”江素素又给老鸨加了一剂猛药。
一听江南侯府，老鸨吓得跪在地上，连声答应道：“没想到是侯府的姑娘，恕我眼拙。我这就将水莲的卖身契拿过来，还望姑娘手下留情。”
“我说的话，你当真听清楚了？”江素素反问。
“我们怡红院日后再也不会做贩卖人口的勾当，一定按规矩办事，姑娘放心。”江南侯府的势力一只手就能捏死她。
如今在江素素面前自是大气不敢出。江正涛自从来了江南，雷霆手段，让江南的官宦闻风丧胆。
奈何城主风航对此不闻不问。自从落南山一行之后，风航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好像江南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却无人知道风航是因为那个人在江南，吓得闻风丧胆。哪还有心思去管琐事。
江素素这才满意的将黄金扔给了老鸨。
不肖多时，水莲的卖身契就到了江素素手上。看着那张纸，水莲的心跟着起伏。她终于可以逃出这魔窟了。
江素素二话不说，慢条斯理的将这卖身契放在蜡烛上点燃了。
片刻之后，化作一缕灰烟，烟消云散。
“我们走！”江素素起身，率先踏了出去。
一路无言，回到侯府之后，东竹才将他们的经历都告诉了水莲。她这才知道江素素是看在她这几个哥哥的面子上出手相助。
江素素并没有将她的卖身契握在手上，而是销毁。
如今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自由之身。
“姑娘大恩大德，水莲没齿难忘！”水莲俯下身子，打心眼里说道。虽然她嫉妒江素素，对自己的身世不甘。
可确也是江素素将她拯救。对眼前的女子感情是非复杂。
“你不必如此，我救你，也是看在东竹他们的面子上。如今你已经是自由之身，随时可以离开。”
江素素并没有把她留在身边的意思。她有半夏她们就够了。
但江素素的话却让水莲心头一震。连忙说道：“姑娘，天大地大，除了跟哥哥他们在一起，水莲无处可去。希望姑娘能留下水莲，为奴为婢，水莲绝无怨言！只希望能得到侯府的庇护，不用过着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
“你想留下？可你如今是自由之身，何必再为奴为婢？”江素素不解。
南柏在一旁附和道：“姑娘慈悲，水莲无依无靠，只有跟我们在一起她才能安心。姑娘，你就留下她吧。”
“南柏，别再说了，姑娘能救水莲出怡红院就已经开恩了。她自有安排，你切末强人所难！”东竹一身正气凌然，单膝跪地看着江素素。
“主子，水莲多靠您才能恢复自由之身，您若不愿让她留下，我便给她另行安排去处，绝不麻烦姑娘。”东竹开口道。
这东竹倒是个明事理的人，江素素满意的点了点头。
西松只是站在一旁双手环胸，勾起唇角，露出酒窝，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如今何去何从都在江素素的一念之间。
水莲抬起头，希冀的看着眼前入出水芙蓉般美好的女子，喃喃道：“姑娘……”
似乎还想说什么，东竹却瞪了她一眼。
江素素思索片刻，周围的人都揣摸不出来她的心思。就连一旁的半夏她们也不知道江素素会如何决定。
“你若想留下便留下吧。日后你跟着半夏，也就是我江素素的人。既然你选择留在侯府，便要守我的规矩。你的哥哥们替我做事，认我为主。可日后你若是做出出格之事，我也绝不会网开一面，听清楚了吗？”
得知自己能留下，水莲欣喜不已，连忙磕头谢恩：“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日后我一定会好好服侍姑娘。绝不让姑娘失望！”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你们兄妹许久不见，好好寒暄寒暄。”从今往后，她便跟半夏住在一间屋子。”江素素吩咐道。
好在她这院落够大，她住主屋，秋菊桂圆住一处偏房，半夏之前作为一等婢女单独住在一个院落。如今水莲选择留下，便将她安排在半夏身边。
直到他们离开之后，桂圆才开口道：“没想到姑娘竟然真的让她留下了，还希望她日后不要惹出什么事来。”
“至少目前，她双眸清澈，是个单纯的人。就算把她放在侯府养着又如何。她的亲哥哥和两个义兄为我卖命，我就算宠着她点也是理所当然。”
若是这个水莲能本本分分的，不触犯到她的底线，她自会好好照顾她。
“我家姑娘就是心好。其实你一开始就已经想好让她留下了吧？”秋菊帮江素素裹了过披风，笑着说。
江素素并未开口，桂圆却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我们这好多年没有来过外人了，一下子来这么多生人，我还不习惯。而且我刚刚看那水莲看我家姑娘的眼神，分明带着嫉妒。”
“好了，你就别多想了，我家姑娘才貌双全。一般女子都会嫉妒的。再说，日后有我盯着她，你还不放心吗？”半夏宠溺的拍了拍桂圆的头。
看她们互相打趣的样子，江素素也会心一笑。她现在没空去关注水莲，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是弄清楚陈永的背后到底有没有人。
此时，怡红院顶楼雅间。
“你说什么？江素素那个丫头，当真威胁了你？”戚继拍案而起，气得不轻。
怡红院背后的人正是他，作为江南镇扶司的使吏，他的势力在江南可是根深蒂固。
他的姐姐戚梅还是柳封州的二房妻子，坐拥刑部势力。
今日来人若不是江素素，戚继岂会这么轻易的放过。
“这……戚哥，那丫头实在厉害，三言两语说的我哑口无言，还将我们怡红院的头牌水莲给带走了，烧了她的卖身契。”
老鸨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不敢直视戚继的目光。
“她爹江正涛如今是我江南御史大夫风光无限。他们侯府的势力又是从京都迁来，谁知道他们侯府的人跟京都有没有瓜葛。那个臭丫头是江正涛的掌上明珠，她母亲又是柳封州的嫡女。这身份，我暂且还真是动不得。不过她此举实在是欺人太甚！想断了我的财路，做梦！跟我斗，她还嫩了点。”戚继目光狠辣。放在桌子上的拳紧紧握起。
江正涛是保皇派，而他一心扶持秦王谋反，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早晚有一天会撕破脸。
只不过如今为了避开江素素，他只能忍气吞声的暗箱操作，减少了少女的贩卖。怡红院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他便将这一切都算在了江素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