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之后,小玉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个三小姐怎么能这样,小姐你还救过他。他怎么可以说谎污蔑小姐。”
陆忻元淡淡地说道:“她都能杀人了,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如果她能够全身而退,将罪名推到其他人身上又怎么样?人都是为自己考虑的。我的确帮她说过话,但是我后来一想,其实我对她的帮助没有实质性作用,甚至会害了她。当时是我考虑不周吧,毕竟,这是人家家里事,就算我这一这个时候帮了他,她回去之后,难免会遭到报复,甚至会因此记恨我。”
“那他便这样记恨上小姐了?这未免也太……”小玉忿忿道,她抬眼看见陆忻元身后走过来的侯爷,立刻行礼道,“侯爷。”
陆忻元转过身,也福了一礼道:“侯爷。”
靖安侯没有听到那声“父亲”,心中有些失望,但他面色不变,还是说道:“没事就好。走吧,我们回家。”
“嗯。”不知道怎么的陆忻元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六皇子缓缓走上马车,给了他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若是个女子,那必然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陆忻元勾起嘴角,收回眼神。
回到侯府,靖安侯本来是想让她去休息的,但是她说,有一些话想和靖安侯说。
靖安侯道:“什么事这么着急?非要现在说?”
陆忻元道:“我想和蔡国公世子苏晏退婚。”
“退婚?为什么?”靖安侯微微皱眉。
“我觉得他对我有偏见。”陆忻元道,“而且他似乎不太信任我。”
靖安侯道:“那你可知这六皇子是他找来的。毕竟她和你有一层关系,难免落人口实,他便去找了别人。”
陆忻元道:“是我让他找别人来审这个案子的。”
靖安侯道:“我不接受你以这个理由要退婚,他没有什么大错。我没有办法向陛下交代。”
陆忻元无奈地道:“可是这个婚事不是我定下的呀。”
靖安侯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他?”
陆忻元沉默了一会,点点头,起初她对素为谋面的苏晏有着些许好感,但是当她知道他与他的表妹暧昧,甚至因为表妹去怀疑她的时候,她就觉得,如果嫁给他,日后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表妹,谁知道他会不会宠妾灭妻呢?
她不敢赌。
她没有办法选择自己出生,但是至少她的人生大事,她想要自己做决定。
可是若是靖安侯不同意,她没有办法。
顿时,她的心中升起一股绝望的感觉,命运半点不由人呐!
谁知,靖安侯沉默了一会,竟拍拍她肩膀,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嫁给他,那便不嫁吧!我会给你重新找一门好的亲事。如果你不想出嫁,侯府也愿意养你一辈子。”这是他欠他们母女的。
当年的一时冲动,害了她的母亲。
陆忻元微微一笑道:“谢谢侯爷。”
靖安侯道:“好了,回去休息吧。”
“是。”
陆忻元回到房屋,拿出一大箱书信,从寺院里回来,她什么都没有带,只带了这些书信。
小玉道:“小姐,您拿出这些书信是要烧了吗?”
陆忻元拿起其中一封,道:“为什么要烧呢?这么说,这里面也有我的心血。是我一笔一划写下来的。为什么我要烧呢?”
小玉疑惑道:“那小姐您拿出这些是要做什么?”
陆忻元道:“反正都要退婚了,那这些便物归原主吧。放在我这里总归是也不太好。”
小玉看看陆忻元,有些迟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陆忻元便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在我这儿没那么多顾忌。”
小玉道:“其实,蔡国公世子未必对小姐没有动情,不然怎么会请六皇子过来审案?”
陆忻元凝眉道:“退婚的原因有很多,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案件。”
而且若是不退婚,那他也许很快就会嫁入蔡国公府,那她想做的事情,就很难做了。
不久,靖安侯告诉她,关于她想入朝为官的这件事,他做不到。
靖安侯给了她一些地契和京城里他置办的一些店铺。
“阿元,我知道,你是心里不踏实,才想入朝为官的,对不对?”靖安侯问道。
“不仅如此,我还想为百姓天下黎民做一些事情。”陆忻元直视这靖安侯说道。
“官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阿元,你可以信任你的父亲,我会护住你,保你一世无忧。”靖安侯道。
陆忻元沉默了一会,终是说出那两个字:“多谢父亲。”
靖安侯眼中有盈盈泪光,他摆摆手,背过身,让陆忻元出去。
陆忻元回到房间,将那些信叠好,放在盒子里。
“小玉,找个人把这个盒子送到苏公子那。”
“是。”
陆忻元待小玉出去后,房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总觉得,她无法面对过去,无法走向将来,前路悠长,余生茫茫。
外面吓起了雨,一道惊雷,敲扣着这片土地。
心中的不安、抑郁,愈发强烈。
她缓缓走到床边,然后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一个人待在被窝里颤抖。
她很害怕雷雨天。
她也曾渴望母亲能在雷雨天来安慰她,陪在她身边,可是一次都没有,从来没有过。
于是那些渴望渐渐被他压在心底,她学会的一个人,度过雷雨天。他将自己闷在被子里,仿佛那样子就看不到闪电,惊雷的声音就会小一些。
确实靖安侯对她很好,在物质上毫不吝啬。
可是,从她回来到现在,靖安侯陪她吃饭的日子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靖安侯都是在宫里呆着,她不明白为什么靖安侯会待在宫里那么久,即便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宠成,那也不至于此吧。
傍晚,天空还是下着雨。
小玉走了进来道:“小姐?”
陆忻元蒙在被子里,她探出头来,说道:“我刚刚有些困,就睡了一会儿。”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小玉道:“苏公子过来了。”
“他?他过来做什么?”陆忻元有些诧异,苏晏从来没有来过靖安侯府,似乎靖安侯府是火海刀山。不然,也不至于她落水那次是第一次见面。
小玉道:“他说他是来拜见靖安侯的……小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又一道惊雷响起。
陆忻元身子微微颤抖,片刻之后才缓了过来,说道:“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她已经和靖安侯提过要退婚的这件事,但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她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好办,毕竟是赐婚,除非双方有一方犯了什么大错,是很难退婚的。
想到这,陆忻元又叹了口气,心道,难道还是要妥协吗?
“小姐,那奴婢帮你梳妆打扮?”
“嗯。”
陆忻元穿得比较素净。
去见了靖安侯,和坐着的苏晏对视了一眼。
只见苏晏对她微微一笑。
苏晏是来解除婚约的。
陆忻元面上淡淡,待苏晏走了之后,也没有丝毫欢喜,反而有些恼怒。
她站起来质问靖安侯,冷冷地说道:“侯爷,我记得我说过要和他退婚。然后我等了这么久,就等来他来跟我退婚,而不是皇帝解除婚约。您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吗?怎么,连解除婚约都做不到吗?要等着别人来践踏我的脸面。请问您到底有没有跟皇帝提过这件事?是他不同意还是怎么的?”
她选择将那些信,还给蔡国公世子,本来是给他点准备的。
靖安侯愠怒道:“怎么跟你爹讲话的?你有没有教养?”
陆忻元一听,冷笑一声道:“对,我没有教养。因为从小我的父亲、母亲,都没有教养过我。他们只是生下了我,却不管我,我若是没有教养……那么请问侯爷应该由谁来负责呢?”
靖安侯扶额道:“这件事是我太忙了,一时忙差了,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答应了,你却没有做到。”
陆忻元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靖安侯会向她道歉。
陆忻元的气一下子就泄了,她低声道:“说到底还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靖安侯道:“你若是一点麻烦都不给我添,我才害怕呢。太过懂事的孩子一定过的很苦的,才会比同龄人早些成熟。”
说着,靖安侯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微微一愣,这是第一次,有人摸她的头。
“你孩子气的样子让我觉得真实。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母亲,以前待你好吗?”靖安侯问道。
“好。”她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虽然自她记事起她的父亲母亲就没有在一起了,但是她还是希望在她父亲脑海里,留下的是那些美好的。
“那就好。”靖安侯道,“今晚就留下来吃饭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