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忻元思索片刻,缓缓道:“爹,你若是觉得累,那我们便离开京城吧。”
靖安侯又无奈地说道:“我若是离开京城,那才是真的失去了保护伞。”
陆忻元撇撇嘴道:“难道还要坐以待毙不成?”
靖安侯微微一笑,安慰道:“什么坐以待毙?你爹我可没做半点亏心事,至少这些年我没有对不起百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可不怕他们。最近你也小心着点!”
“我会的。”陆忻元点点头。
“对了,你觉得六皇子如何?”靖安侯缓缓转动茶杯,问道。
陆忻元一怔,道:“六皇子?性格温和有礼。爹你问这个做什么?”
靖安侯微微一笑道:“你今年也十七了,本来没有退婚那档子事,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出嫁了,我想着我不知道我能风光多久,但是在我尚且风光的时候我想给你最好的。阿元,我已经别无所求了,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陆忻元眼波微动,颤抖着说道:“爹……”
“你可钟意他?我看着上次他追出去那个劲,他应该是喜欢你的吧。”靖安侯挑眉问道。
陆忻元迟疑片刻道:“可他毕竟是皇室中人。我嫁给他,爹你不会受到影响吗?会不会引来皇帝的猜忌?”
靖安侯轻柔地摸摸陆忻元的脑袋道:“六皇子他不关心正事。你嫁给他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我只是看着他似乎很喜欢你,我便想着要不要撮合你们俩。再说了,若是皇帝猜忌我,一点小事情都能引起他的注意。你嫁给他皇帝反而会顾及到一些,毕竟六皇子是他的儿子。”
陆忻元又问道:“可是苏晏和六皇子是好友,我被苏晏退婚。若是之后我和六皇子在一处了,我会不会对他们的感情不太好?”
“总归你们已经退婚了,没有任何关系了。婚嫁当然是各不相干。”靖安侯见陆忻元对那个问题避而不见,笑着问道:“不考虑其他,我就问你对他这个人,有没有一点点动心?”
陆忻元脸颊微红,抿唇,缓缓道:“那么优秀的一个人。站在我面前,我很难会不动心吧。”
靖安侯哦了一声,笑着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会和他提的。”
“嗯。”陆忻元低下头。
第二天中午,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靖安侯之女陆忻元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六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陆忻元待字闺中,与皇六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皇六子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臣女接旨。”
于此同时,尚九如接了一道旨,他被封王,封号景。
他们的婚期在一年之后。
不久之后,靖安侯府和皇帝的丑闻传得沸沸扬扬。
但是传着传着就有些内容就不太一样了。
有人说,皇帝和靖安侯夫人有首尾,现在的靖安侯小姐。其实是皇帝和靖安侯夫人的女儿。
但是他们俩又被赐婚了。
很多人猜测,这门婚事悬了。
小玉听见外面的传言,也是忧心忡忡。
陆忻元淡然地说道:“你急什么?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传言,这门婚事绝对不可能被毁,如果这门婚事被取消了,这不正是坐实了传言吗?皇帝在意名声,所以,当了太子之后放弃了我的父亲。这些年来一直都小心翼翼,如今传出这样的谣言,他会处理的。”
乞巧节那天,尚九如直接去了侯府,把陆忻元接出来。
“今日外面的乞巧市上很热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尚九如道。
陆忻元笑道:“殿下都亲自来接了,我还能不去吗?”
尚九如道:“我见你待在府里很久了,没有出来,怕你闷得慌,便想着今日有热闹的事。带你出来看看。”
陆忻元福身道:“多谢殿下挂念。”
一开始陆忻元有些拘束,但是很快就放开了,放开了玩。
“这个怎么卖?”陆忻元看见街边的面具,问道。
“一两银子,姑娘眼光真好,您挑的这个是我们店里最好的!”老板说道。
陆忻元正要掏钱,只见尚九如立刻付了钱,道:“给我拿两个。”
老板笑着道:“好嘞!”
突然有个小厮在尚九如身边说了什么。
尚九如说道:“我有个友人想跟我说两句话,陆小姐可否稍等片刻?我很快就下来。”
“好。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陆忻元道。
老板一听,脸上笑容更甚。
“姑娘慢慢看我家店里呀,有各种稀奇古怪好玩的东西,很多都是最近刚从其他那边进过来的。”
“嗯。”
老板叫来一个人,道:“这位是小六,姑娘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他就可以。”
“好。”
她逛了一会,买了点东西,便出来了,但是又怕他找不到她,便在门口等着。
迎面走过来一个紫衣男子,从衣着看上去,像是个纨绔子弟。
她没有在意,毕竟她根本就不认识他。
谁知紫衣男子径直走向她,说道:“哟,哪家的小娘子呢?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正好今天是七夕佳节,可见啊,咱们是天定的缘分。既然如此有缘不如请这位小姐一起喝一杯。”
陆忻元瞥了他一眼,没搭理,默默地往左边靠了靠。
“我瞧着。姑娘一定是好看极了,虽然带着面具,但是从姑娘的气质中我便觉得姑娘一定是个美人,姑娘在这儿,是不是等着谁呢?”
“她在等我,宁国公世子有什么意见吗?”尚九如走过来,朗声道。
宁国公世子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不喜读书,最爱的便是美人,常常宿花眠柳,偶尔会在街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漂亮的小美人,有喜欢的那便纳进府里。还未成亲,府里就有了好几个小妾。
他虽然在感情上行事荒唐,但是眼力见还是有的。
因着陆忻元穿着朴素,他便敢上去调戏,但是眼前这位和陆忻元带着同一种面具的人,看起来不是什么普通人。从衣着上看,一定不是普通人家,而且他能直接认出他,或许还是熟人。
宁国公世子拱手道:“阁下气质不凡,敢问阁下是……”
“我是她未婚夫。”尚九如道。
然后便没有理宁国公世子,拉着陆忻元离开了。
尚九如拉着陆忻元的手问道:“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我根本就没理他。”陆忻元道。
“那就好,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他!”尚九如道。
成亲的那天晚上,陆忻元问了尚九如一个问题:“殿下,你为什么要娶我?”
尚九如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低声说道:“娶你,自然是因为喜欢你。”
“殿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陆忻元将食指放在他的嘴唇上,阻止他进一步动作。
尚九如轻声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很早很早,比苏晏要早,也许是苏晏提到你的事,只不过,我迟了一步,还好,我还是等到你了。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你见过一个十二岁的男孩。问你要了一碗水。”
“嗯……记得,不过那时候你才12岁,难道你就喜欢我了?”陆忻元挑眉问道。
尚九如轻笑一声:“那倒是没有,只不过那一面我便记住了你,后来苏晏在我面前提起你的事情,我才开始渐渐关注你。”
尚九如帮着陆忻元将头上的饰品都拿掉,陆忻元站起来看着他。
尚九如抱住陆忻元,低声道:“阿元,我承认,我有些无耻。”
陆忻元抬眼问道:“哪里无耻?”
“我抢了我兄弟的妻子。”尚九如闭上了眼。
“我遇见你的时候,我和他已经退婚了。殿下大可不必因此愧疚。”陆忻元道。
“不要叫我殿下,叫我名字好吗?”尚九如低声道。
“九如……”陆忻元缓缓道。
尚九如一把抱住陆忻元,道:“阿元,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和我其实都是一样的人。”
陆忻元头靠在尚九如肩膀上,低声道:“那未来的路我们一起走。”
尚九如凝视着陆忻元说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是骗你的。”
陆忻元心里咯噔一下,迟疑道:“什么?”
尚九如道:“其实我并不是只爱风月,我装了那么多年,隐藏了那么多年,骗过了所有人,甚至骗了我自己,可是阿元我不想骗你。终有一日。我会与你一起站上那个位置,如果到了那个位置。你想做的很多事都能办到。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力。阿元,你后悔吗?嫁给我,你也需要面对更多困难,甚至以后可能要守寡……”
陆忻元堵住他的嘴,说道:“别胡说!不会的。我一点都不后悔。我既然嫁给了你,将来的路我便要和你一起走,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路,我都会陪着你的。但是,九如,以后不要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