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媒婆看到这情形,眼珠子乱转,口中又下了一剂猛药:“要我说啊,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求的是一个夫妻同德。我肖妈妈是一个粗人,不知道什么大道理,可是这基本的礼法还是知道一二的。”
这话就像一个大巴掌打在齐夫人的脸上,就差没有直说,你女儿教养不好,对方当然要退亲。齐夫人这两日本来就因为担心爱女劳累了身体,现在又连番被人堵气,她只觉得自己喉咙口传来一股腥气,不过转眼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夫人!”汪嬷嬷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扶住了主子。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就碧莲还稳重点,勉强给汪嬷嬷搭把手,另一个碧水脸色苍白,只知道傻傻站着了。
肖媒婆心里大骂一声晦气,又实在不想背上一个气死官府太太的名声,连忙上前挤开碧水给齐夫人倒了一杯水:“齐夫人,你就是再生自己女儿的气,也要保重身体啊!”竟是直接给府中的小姐定罪了!
汪嬷嬷这下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想要打发了肖媒婆,可她又担心主子的身子抽不开手。碧莲忠厚,碧水木讷,身边竟是连个伶俐的丫头都没有可以依靠的。想想自己主子的日子,汪嬷嬷眼睛一红,主子她实在是太苦了。
思兰院,偏院
一个留头的小丫头正在打盹,手中的蒲扇一下一下地摇着药炉中的火。大热的天,炉上的火效果也更好一些,药罐子里的水“噗嗤,噗嗤”不停顶上面的药盖子,配着外面的知了声倒是一首安眠曲。
青草一进来就看到这样子,眼睛一竖正要开口骂,前后脚跟进来的青花就拉拉她的袖子:“好了,你打骂不懂事的小丫头事小,打扰了小姐就是大事了。现在小姐身子不好,还是消停些吧。”
青草想到躺在床上的小姐,想想之前发生的事情,眼睛一红,勉强忍下了脾气。只是到底是意难平,转头想要找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毛嬷嬷,谁知人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青花叹了一口气,拉着青草到了院外空地说话:“你不要担心!小姐只是一时间过不了这关,相信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个时间,大多的丫头婆子都去歇晌,院子里空空的,青草再也忍不住脾气:“真是欺人太甚!真当我们是没有靠山的小官人家,要是被侯爷知道了情况,非要好好治一治她们不可!”
青花沉着眼睛:“听说那边府上出了大事。侯爷哪里还能兼顾我们,认真说起来,那里才是侯爷的府上呢!”
青草听到这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想到府中的情况,再想想现在的样子,又闭上的嘴巴,只是在心里却为自家小姐委屈。
正院,正厅
一群人正闹哄哄着,一个穿着深绿色布衣的圆脸嬷嬷带着两个小丫头掀帘入内,看到正厅的情况,眼睛里满是诧异。那边汪嬷嬷看到来人,脸上不变,心里却“咯噔”:“柳嬷嬷,可是老夫人那,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夫人?”
肖媒婆一看来人,这通身的气派可不是这家府上的人会有的,又听到汪嬷嬷说什么柳嬷嬷,想到这府上的事情,这才真正笑了起来:“原来是贵人来了!怪不得我今儿起床听到喜鹊叫,原来是要见到贵人啊!”
柳嬷嬷不动声色,只上前恭敬地向齐氏请安,脸上带着淡笑:“老夫人这些日子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若是二小姐有空了,可以去永安侯府陪陪她老人家。”
“对了,老夫人昨儿个得了侯爷的一匣子珍珠。可她老人家哪里用得着小姑娘的东西,就想着给二小姐带些过来。还有一些最近时新的花样料子,也一并给了二小姐。”
齐氏刚刚动了大气,现在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汪嬷嬷是经年的老人,上前接过了柳嬷嬷手中的东西:“多谢老夫人记挂小姐,只是最近小姐身体有些不爽利,没有办法立马去给老夫人道谢了。”
柳嬷嬷当然知道现在柳婳祎的情况,闻言也只是笑着点点头:“二小姐的身子要紧,自然是要好好养着才是。”说了几句客气话,到底也不多留,带着两个小丫头就走了。
肖媒婆一看今天的结果,知道再闹下去也没有什么好处,就紧跟着讪讪告退。那边齐氏却是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她一眼。肖媒婆心里“呸”,到底脸上不敢摆出来。
汪嬷嬷看着院子安静了下来,打发了碧莲和碧水,亲自扶着主子去了后面的芝兰院,伺候主子梳洗干净了,这才细细劝说主子起来。
芝兰院,内室
汪嬷嬷端了参茶在手里,一边小心喂了主子一口,一边看着主子的脸色:“好夫人,这事情,可要尽快给个决断才是啊!”
齐氏想到今日自己受到的侮辱,再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一下子就掩面大哭了起来:“妈妈,我的命,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汪嬷嬷看到自己的主子伤心成这个样子,又唤了她以前在娘家做姑娘时的称呼,只觉得自己钻心一样痛。但是想到现在府中的情形,咬牙忍住了眼泪,恐让主子更加难受。
那边齐氏却好像再也控制不住了:“若是博郎还在,若是他还在的话……唔,唔唔……”
汪嬷嬷死命捂住主子的嘴巴,压低了声音劝说:“主子,夫人,小姐,我的好小姐,可千万不要说,可千万不要再说了!大爷已经去了,大爷回不来了,是回不来了的!”
齐氏听到汪嬷嬷说“去了”的时候就安静了下来,她抖抖自己的嘴唇,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生生堵在了喉咙口。她红着眼睛点点头,终于又冷静了下来。
汪嬷嬷看这情形,心里一松,这才放开了手:“夫人现在想明白了就好。想明白了,咱们也能在一起好好想想办法。小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