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惇渊临走前,深望了她一眼,目光中夹杂了高傲与蔑视,宁为璇总觉得这眼神似曾相识,可却没想起来在什么时候见过。
浔阳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事,听吴祈说起,陛下今日心情还不错,许是有什么好事。
今早邻国进贡了一批水果,陛下特意留了一些,刚来的时候让身边的公公拿了一些过来,想来应该是来求和的,这么一想,心情便好了些。
“浔阳,给本宫推一推这秋千。”
去年宁为璇总闯祸,夏侯惇渊就将她关在宫内将近一月,她总觉得日子太过乏味,就找人在宫内的两树间做了一个秋千,这样天还不太燥时可以躲在树下乘凉,倒也是有趣。
“娘娘,陛下送了这水果,都是稀罕物”,浔阳轻声说道。
宁为璇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本女德,一页一页翻看着,既然朝中大臣说她身为皇后缺德,她倒是想看看,她失了什么德行?
心底虽这么想的,可宁为璇知道,她作为皇后再不收收敛些,到夏侯惇渊再也兜不住了,她就成了废后了。
“这水果有什么好稀罕的?”
宁为璇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哪成想浔阳上了心,按着她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娘娘,我可是听说了,这水果可是直接往这儿送的,压根没往安嫔那儿送,若我是这安嫔,这怀着龙胎连这点恩宠都没有,铁定生气。”
“倒也是”,宁为璇打了个哈切,迎合道。
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手中滑落,浔阳瞧着她打瞌睡的样子,掩面一笑,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捏着书柄正要拿走,哪成想,她突然睁开眼睛,眼珠子睁的硕大,满脸愕然,“不好,浔阳,去洗华殿。”
洗华殿,安嫔受宠后夏侯惇渊赐予她的,宁为璇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有错,她只知道,夏侯惇渊要动手了,只不过什么时候动手……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宁为璇才踏过殿门,一嬷嬷就慌张的小跑了几步,恭敬地行了礼,满面迎笑。
这个嬷嬷宁为璇认得,只听夏侯惇渊的命令。
“怎么,本宫还不能来了?”宁为璇拿腔拿调地说道。
“娘娘言重了,陛下让奴婢在这儿守着安嫔,身为奴婢对于主子的吩咐自然得做到尽心尽力,若是平日,奴婢自然不会多问上半句,可今日,安嫔早已歇息,还望娘娘移步……”
“放肆!”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宁为璇一巴掌打的倒在了地上,“怎么,娘娘担心安嫔想去看她,你个嬷嬷还不许了?”
“可陛下吩咐了,说没有他的吩咐,便是皇后也不得进去扰了安嫔……”
嬷嬷跪在地上求饶,每磕一下头,脑袋上有多个红血块,次数太多,这额头都结了痂。
若是旁人,宁为璇定会退,可这回,她不能退,安嫔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她得救下这个孩子。
“浔阳,赏这位嬷嬷三十记板子,让她对陛下有所交代,记住,是本宫硬闯,不是你拦不住!”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头上的血开始顺着额头的弧度慢慢流下来,嚒嚒本就年事已高,说完这几句话也就没了动静,浔阳用脚踢了踢她的身体,暗声说道,“娘娘,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也得打,你让人控制好力度,可别让人将她给打死了,毕竟,陛下那处还需有人交代!”
宁为璇伸出手放在浔阳的手臂上,待浔阳与旁人交代清楚就往内殿赶,她特地挺直腰板,走的每一步都异常坚定。
她知道,一旦此事与她有所牵扯,必定影响她身为皇后所在的德行,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必然会迁怒于他,所以,她跨进殿门的那一步,就注定,没有回头路。
殿内没有什么丫鬟,安嫔的寝宫外倒是围了一群嚒嚒,想来门口那个应该是放哨的。
“浔阳,门口可有让人把守住了?”
“娘娘,已经派人守着了。”
“好,那就请这几位嚒嚒让开吧!”
她将皇后的凤袍长袖向外一挥,袖内的两只手置于胸前,紧扣在一起,绣有凤凰的绣鞋踏在每一个台阶上,头上的金簪坠子就左右一晃,发出轻微的叮叮声。
门被推开,昔日那个耀武扬威的安挽佳就虚弱的躺在地上,面色泛白,身下一片血色,手被反绑在身后,嘴上塞了一块厚布,可即便如此,她的眼神就像着了火一样,凶狠阴沉。
“娘娘,还是晚了,不如先回去?”浔阳凑上前说道。
“等等,我同她说几句话,反正这个黑锅今日本宫是背定了。”
宁为璇伸出手向后轻轻一挥,浔阳欲言又止,却还是随了她,关上门退了下去。
屋内光线很暗,阳光透过半透明的窗户纸照了进来,光气射在木椅上,宁为璇路过时将它扶正,随手拿去安挽佳口中的白布,又坐了回去,问道,“你可还有什么愿望,我能尽量满足你。”
“我呸!”安挽佳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可这痰上却沾满了血,红艳艳的,“皇后娘娘,你少欣欣作态了,今日你害我皇儿,他日我定要让你千百倍奉还!”
“他日?安嫔,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先不说还有没有他日,今日你能跨出这扇门,保住你的小命,已经是万幸了,更别说什么争宠了!”
“你胡说,没了这个孩子还会有下一个,陛下这么爱我,必定会帮我,倒是你,皇后娘娘,谋杀幼子只为陛下的恩宠,今日我若踏出这扇门,你也别想有好日子!”
“爱?”
宁为璇枉然一笑,世间女子最可悲的就是,进了皇宫想享受荣华富贵却用把爱放在口中。
她站起身,用手死死地钳制住安挽佳的下颚,逼她看自己,“安挽佳,你这孩儿便是生出来,陛下也不会在乎,还有,不是我动的手,你要认清你现在所处环境,你要做的,是保命!”
“宁为璇,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眉头一挑,嫌弃的撇开她流血的嘴角,将外衣整理好,不管安挽佳在她身后怎么吼叫,只往门外走,只不过快踏出门槛的最后一步时,停下来了,“安挽佳,你的肚子已经没了,而你的命,就在刚才,已经成了不值得,你最好想清楚,接下去到底该怎么办!”
嘭~门被打开,阳光照了进来,宁为璇突然想起她戴上凤冠的这一天,也是这般,透过衣裳有微微的闷热,特别像在心外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裹布,甚至还有点透不过气来。
“娘娘,现在该怎么办,这安嫔的孩子没救成,倒是惹了一身骚!”浔阳有些忧心地问道。
陛下膝下无子,此事本就是身为皇后的过失,如今,安嫔难得怀上了陛下的骨肉,知道的人,就例如这殿内供陛下使唤的嚒嚒,陛下的旨意自然不敢违背,可不知道,自然会认为,是皇后娘娘嫉妒安嫔,命人堕了安嫔的胎。
好不容易解了紧闭,别到时候,又被关了回去……
“不会的,你的皇后娘娘可不会有什么事!”
殿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一个男人,穿了一身便装,腰间却配了一把长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