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楼,夜央屏退左右的人,独自春风斋里面散步。
从他来到春风斋,风眠就一直避而不见,他知道风眠在气自己当年不辞而别,所以这次,便主动要求调来临都,也是为了来找风眠赔罪。
路过一座亭子的时候,夜央看见风眠一个人在亭中喝闷酒,心下一喜,忙向他走过去,快到身后时,又有些犹豫,担心他不理自己。
就没走上前,坐在离亭子不远地地方看着他。
风眠其实已经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也知道是夜央,故意不回头看他,自顾自念道“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你还会吟诗了?”夜央忍不住开口,他没想到,一别七年,当年那个大字不识的小乞丐,如今不仅是春风斋的掌柜,还会吟诗作对。
“风眠,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风眠冷笑一声“大人公务繁忙,竟还记得小的,真是受宠若惊。”
“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夜央站起身,快步走到风眠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生气地问道“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吗?如今我们好不容易相见,你还要躲我多久?”
风眠挣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夜央担心他摔倒,急忙伸手拉住了他。
怕风眠又再次挣脱,便牢牢地将他搂在身边。
“放开我,大人就不怕别人看见吗?”
“哼,看见又如何,我夜央怕他们不成?”
风眠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只好放弃,可他还是想气一下夜央,就故意对他说“大人如今倒是洒脱,当初小的站在门外等了大人三天,大人一句受不起世俗眼光,便让人将我打发了,那时的场景,小的历历在目,从不敢忘,大人可是忘的快。”
一字字一句句,都像一根刺扎在夜央心中,他颤抖着问风眠“你说,当年你曾在门外求我,可是真的?”
“小的不敢欺骗大人,那年临都满天风雪,小的听说大人要回京中,就想见一见大人。可笑的是小的在门外站了三天,大人始终不曾露面。”
夜央缓缓松开风眠,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凳子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然后又猛的一把抓住风眠的手,向他解释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在门外。离开临都的前几日,我便让青山给你送信,说是会在城外十里亭等你,若是你愿意与我同往,就在临都等我几日,等我在京中安顿好,就来接你。可是,我连等三日,都没见你来,便以为你是生了我的气。却不曾想,原来,你竟在家中等我。”
风眠听了他的话,心中还是喜悦的,毕竟知道了夜央当年不是不辞而别,他始终是在乎自己的,可现在这些解释却又显得苍白无力,他和夜央,已经错过了七年。
就轻轻推开夜央的手,叹息道:“大人,小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乞丐,您也不是当年的夜小官人。我们之间,即便没有错过,大人真的可以抛开世俗的眼光,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吗?”
“若是我说可以,你可以回到我身边吗?”
风眠无力地摇摇头,显得十分疲惫,他斟上酒,端到夜央面前,坚定地说道:“大人,小的如今已是春风斋的掌柜,公务上的事,今后还请大人多多关照。可我和大人之间,是再无可能,今日喝了这杯酒,前尘尽了,再见面,只是路人。”
夜央没接那杯酒,却因为这些话脸色一变,伸手捏住了风眠的下巴“风眠,从今往后,我在临都一日,你我就不可能是路人,这杯酒你还是自己喝吧,我累了,带我去歇息。”
可他背着手在前面走了几步,发现风眠没跟上来,就故意威胁道:“你这春风斋我虽管不着,可秦檀能管啊,若是惹我不开心了,我便让他封了你这地方,你觉得如何?”
风眠听罢也只得跟上去,可嘴上却不妥协 “大人上任的第一把火,是想烧在我这里吗?”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这里安然无恙。”
“那可要多谢大人了。”
风眠跟在夜央身后,望着那个背影,百感交集,七年前,他曾是自己的屋檐,替自己遮风挡雨过,现在,竟是如此陌生了。
乖乖听话么,呵,在他眼里,自己永远都只能是靠着他的小乞丐吗?
在屋内,夜央走后,其他人也陆续离开。
殷颜想了很多话要对花辞树说,就拉着他要离开,没想到,秦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殷姑娘,我可不记得今晚请了你。若是夜大人知道你骗了他,你猜猜看会怎么样?”
若是以前,殷颜见到秦檀就会害怕,可现在,她已经可以勇敢面对他。同样都是人,有什么好怕的。像秦檀这样的人,你越是怕他,就越是会被欺负,而适当的反抗,才能不被他小看。
于是,殷颜拉紧花辞树的胳膊,对秦檀笑了笑“秦大人要是真想揭穿我的谎言,宴席上就会说,也不用等到现在,想必秦大人定是有自己的顾虑。”
“是又如何?我只是没想到夜大人会这么容易放开花辞树,要知道,夜大人可是很喜欢他的,毕竟不是谁都有他这种模样,连个男子看了都喜欢。”
“秦大人!”殷颜见他想借机让花辞树难堪,就很生气,加上今日他让花辞树来陪别人喝酒,对他更是有意见,所以也不再给他留情面,“我男朋友长的好看我自己不知道吗?不瞒大人,当初,还正是看中了他的长相,才这么快决定跟他在一起的。”
殷颜的话让秦檀无语,他在临都见过许多人,还真没见过谁家女子像殷颜这般脸皮厚,心中竟有些羡慕,想着要是何时有一个人,也能如此对自己,就好了。
“秦大人,我和阿颜是否可以离开了?”花辞树担心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秦檀越会想办法找他们麻烦。他自己无所谓,可是殷颜在,就不能让她受一丝伤害。
可秦檀就是故意要找茬,让人站在门口把守,谁也不许出去,于紫意她们见状,都走过来围在殷颜身边,陪着她和花辞树。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不过是想留你们的花爷和殷姑娘喝杯酒而已,难道我秦檀,在你们眼里还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
于紫意忙走过去替他倒上酒,恭维道“大人哪里的话,我们姐妹都愿意留下来陪大人喝一杯。”
“好呀。那殷姑娘就坐我身边来吧,舞衣,你去陪你们的花爷。”
岳舞衣欣然答应,走到花辞树身边,小声对他说“花爷,您就让殷妹妹去陪秦大人喝一杯,说不定他一高兴,就不会再为难您。”
“秦大人若真想喝酒,辞树奉陪到底,可阿颜,必须在我身边。”说完将殷颜揽的更紧,先前秦檀就对殷颜动手动脚,他不会再让这件事发生。
“花爷……”岳舞衣还想劝花辞树,可他也知道花辞树的脾气,就朝殷颜使个眼色,让她自己主动过去,免得给花辞树惹麻烦。
殷颜在心里轻叹一声,你们这是把小绵羊送到狼口中啊。可为了花辞树,她还是要博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