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颜那已经破破烂烂的铺子第二天照旧开张了,破旧的屋子外面搭起了一个简易的遮阳棚。起先有人看到这幅景象,都是绕道走。
等几个胆大的坐下来尝过这些酒后,来喝酒的人已经不在乎这脚店破不破了。
并且坐在这样一间破屋子前面喝酒,有一种特殊的氛围,让人生出一种悲壮的豪气。
聂时卿在和乐楼听客人说起这件事,心里好奇,就跟着要去的客人,想看看殷颜这特别的脚店。
他没走近,只是在远处观望。从聂时卿的角度看过去,确实有很多客人,桌椅板凳随意的摆在一边,喝酒的人三五成群挤在一起,十分热闹。
有后来的,没位置坐,竟端了酒盏站在一边,也喝的津津有味。
而掌柜殷颜此时正站在脚店前面,像杂耍艺人一样表演。只见她将手中的酒壶抛上抛下,又准确地接住,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聂时卿满心的疑惑,这是殷芊芊吗?眼前的女子鲜活灵动,根本就不像别人说的,是文静,软弱可欺的样子。
殷颜忙了一阵,瞥见远处站着的聂时卿,赶紧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聂时卿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聂公子,你也来喝酒吗?”此时还只是上午,可她却是满头大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屋子成这样,难道是你为了招揽客人做的?”
“当然不是了,这房子我拿到手的时候就是个危房了,这要在我家乡,早就被拆了。算了,不说这个,既然你来,我请你喝酒,你自己找个位置坐。”
说完,殷颜转身进了屋。
聂时卿四处看看,到处都有人,哪里还有位置坐的下去。
殷颜抱着一壶酒出来,看他还站在那里,就一把拉过他,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给,我调制的新品,粉色的,我给它取名桃花醉,你尝尝。”
“你竟私自酿酒,不怕丢了性命?”聂时卿小声问道。
“这酒不是酿的,是我用不同的酒加了其他东西一起调制的。”
聂时卿倒还是第一次听说酒可以这样喝,就接过酒壶喝了一口,确实和他常喝到的酒不太一样,既不是极品美酒,也不是一般脚店常卖的酒,是一种混合的新鲜味道。
“怎么样,好不好喝?”
“还可以,可能我还没喝习惯,并且这酒味道偏淡,微甜,可能更合适女子口味。”
殷颜听他这样一说,高兴地蹦了起来,拿着酒壶说道:“太好了,看来是成功了,这就是我要的效果。等等,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说。”
“帮我写几个字。”殷颜又转身从屋里拿来纸和笔“你就写聂时卿同款桃花醉,买酒就送亲笔签名。”
“何为同款?阿颜为何不自己写。”
殷颜搬来一张桌子,将一叠厚厚的纸放在他手边,擦擦汗答道:“我不会写毛笔字,写的好难看,再说了,既然是亲笔签名,当然要你写。”
聂时卿心里是有疑惑的,听闻殷芊芊虽然出身小户人家,可自小熟读诗书,最擅长书画,可她竟然说自己不会写毛笔字。
但也没细问,按照殷颜说的帮她写了字,又签了名,递给她“你看看怎么样?”
“非常好,感谢聂公子。对了,既然你帮了我的忙,我请你吃饭。”
“吃饭?”聂时卿倒是想看看,她会请自己去哪里吃饭,就答应下来“那时卿就却之不恭。”
等到喝酒的人都散去,殷颜和聂时卿前往吃饭的地方。
不是酒楼,也不是食肆,只是路边的一个小摊。
“我先请你吃这个,等我攒够钱换了新铺子,再请你去食香斋。”
“我吃什么都可以,只是这屋子破成这样,你一个女子晚上要如何住。”
“我和隔壁卖汤面的母子说了,在我找到新铺子之前,先和他们一起挤一挤。”
聂时卿想起隔壁确实有一个卖汤面的小摊“你和陌生男子同处一屋?”
“那小男孩也就八九岁,也能算男子?再说,我现在的情况,也没得选,将就一下就好了。”
“我那里倒是有一处空的屋子,你若是愿意,可以去住上一段时间。”
聂时卿那里的房子,肯定不差啊,可是自己不能白住进去,会让芊芊更没面子的。
“多谢聂公子好意,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很快就能找到新铺子的。”
“你还是这样生分,好吧,就算你不愿意叫我时卿,住的地方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觉得欠了我人情,那这样,你送我一幅画,怎么样?”
殷颜何尝不想住的舒服点,可她哪会画画,之前殷芊芊画的画像,都被她给烧了。早知道就应该留下几副。
“最近忙于生计,很少画画,手生,怕画的不好。”
“不妨事,画什么都可以。”
“真的画什么都可以?”
聂时卿点点头“随你画什么。”
“成交!明天我们一手交画,一手交房。”
“那你今晚还去隔壁住?”
“紫意姐姐派小然给我送过信,说是想见见我,晚上就去她那边住。”
她和于紫意认识,倒让聂时卿没想到。
“东教坊毕竟不是清净的地方,你还是少去那里。”
“你也对教坊这些地方有偏见?”
“不是偏见,只是说明一个事实。临都虽然表面是繁华安定的,可这外面,依然是战乱不断,再遇上旱灾洪涝,不少人都被迫背井离乡讨生活。我明白教坊是她们一个安身的地方,可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该有平淡安静的生活。”
殷颜知道聂时卿这话是在关心她,只是听来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若不是生活所迫,像于紫意这样才艺双绝的女子,又怎么会待在莺歌院。
晚上去到于紫意那里的时候,殷颜还是闷闷不乐。于紫意以为她是怕热,就小然赶紧去准备消暑的水果。
“紫意姐姐,我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花爷,他去哪里了?”
“花爷说有事情要出趟城,还特意嘱咐我,等你来了,一定要备好消暑的东西。殷妹妹,花爷可从未哪个姑娘如此上心,你在他心里肯定非常特别。”
殷颜边欣赏着屋内的画像边回道“他对我很好倒是真的。紫意姐姐,你画的可真好。”
“这都是闲来无事随手临摹的,上不得台面。”
“咦,这幅画上的人很眼熟啊,可为什么只有侧脸,要是正面画像的话,我应该能认出来。”
于紫意看她拿起的那副画,脸一红“不过是一个路人而已。”
路人?这幅画的纸张与其它的明显不同,笔触细腻,墨中带香,看得出十分用心。
只是这侧颜像谁了?殷颜在脑海中搜索一圈,对了,聂时卿,画中的人是聂时卿!